第17章(1 / 1)

他笑了起来,抚掌道:“不会错了,果然是慕容先生。我们是为燕云而来。”

啊,长扬会中的高手居然这么快就赶到了,出乎我的预料。只是为何不见长生?

“你们一共来了多少人?长生呢?”我问他。

他努努嘴,看上去显得年纪越发得小了。“也就十几个人吧。”我心里一沉。人手太少了。“长生打听出燕云关在什么地牢里,心急火燎的带了人就去了,我觉着不妥,又劝不了他,想了想还是先找到你比较好。知道大致的情况吗?”

我点点头。虽然他看起来太年轻,比长生还周到些。“七天前我见过燕云,他被穿了琵琶骨,关在慕容氏的刑堂里,正月十五的诛魔会前没有性命之忧。至于那个地牢,应该是个圈套,长生有危险。”

“什么?被废了武功?哈,他长这么大好象还没吃过这么大的苦头呢。”娃娃脸吃了一惊,说话间却半是恼半是笑,并不十分担心的模样。

恩?此人不像是长扬会的下属,倒有几分打太平拳的味道。难道是敌非友?

我惊出一身冷汗。长扬会的人手没这么快到,长生病急乱投医,请的是哪路神仙?

“还没请教尊姓大名?”

“我是龙结晟。”他笑嘻嘻的看着我,好象我一定听过这个名字似的。

看我面无表情,他马上垮下脸来:“啊?你不知道我么?燕云竟没跟你提过我?”

“恕我孤陋寡闻。”

他悻悻地说道:“我是燕云的师弟啦。”

师弟?从没听他提起过这么个古怪的师弟。

“咱们回家后再让燕云好看,好歹先出去再说。这样好了,我们去刑堂,让他们,”龙结晟一指手后的两人,“去地牢带长生过来,聚齐了就离开。”说着就挥手让那两人离开。

我急忙拦下他。“且慢!此间还有个难处。锁着燕云的铁链是我大哥的兵器,叫留仙索,”“喔,我知道。传闻刀枪不能断是吧?那我们连人带锁一并带走再说。”我摇摇头,“此索锁在刑堂的顶梁石柱上,一时半会儿弄不断石柱,就算弄断了,房梁塌下,整个刑堂都会倒下来,还是不成。”“恩,还是要想法子拿到钥匙开锁。”龙结晟皱起眉头:“此事可难了,时间耗长了于我不利。”

“我已探明确切消息,钥匙在我大嫂处藏着。” 罢了,管他是敌是友,事急从权,且赌一回。我从怀里取出几页纸来:“这是慕容府的大致地图,标明了刑堂、地牢、内宅还有我兄嫂的住处。长生一路打探过去,这会儿工夫还不一定到得了地牢,可请一位随从按图索骥,找到长生,领他们到刑堂来;再请另一位去慕容夫人住处,取回钥匙。你去刑堂找到燕云,待长生和钥匙到了,便可全身而退。”

龙结晟诧异的看了看我,问道:“消息准确么?打草惊蛇再要救人可难了。”

“准确。”

“好。”龙结晟取了两张地图分给二人:“我们兵分三路,不要惊动慕容府中的人,半个时辰后刑堂见。”

“是。”那两个灰衣人一直默不作声,此时一抱拳,躬了身子离开。

“请稍等!”我喊住他们,“我大嫂不谙武功,但性子倔强,也许不肯就范。她的隔壁房间住的是慕容家的小儿,今年九岁,中年得子是大嫂的掌上明珠,若她执意不肯取出钥匙,不妨让那孩子见点血,只要别伤了筋骨就好。”

那二人也不说话,向我一拱手,退了出去。

看着他们出院门,我转回头,却发现龙结晟用一种好奇加研究的目光看着我,神色间的孩子气褪了不少,气度一下子开阔起来。想起刚才,忙乱中他的随从依然礼数周到,看来这个师弟也是大有来头。

我一笑:“让你见笑了,我本是个小人。”

“不,当即立断,无妇人之仁,身居陋室不良于行,还能运筹帷幄占尽先机,”龙结晟微笑着摇头:“长生说你是个平凡书生,真是小瞧你了。”

我道了声惭愧,这会儿哪有空寒暄起来,“你快去刑堂吧。”

“什么你呀我的,我们一起去。”龙结晟皱皱鼻子,淘气的神情又回来了:“还是说你想留在慕容家,不要燕云了?”

什么跟什么呢,胡扯起来倒真像燕云的师弟了。“情况紧急,你的人手又不充足,带着我是个负担……”

龙结晟长笑一声,也不待我说完,架着我便出了门:“可是我若不连你一块儿带回去,燕云不劈了我才怪。嘻嘻,第一次有人怀疑我的十二近卫办不成事呢。”

17.

龙结晟这个人平日一定是顺风顺水惯了,看他行事的作风便看得出来。一路上也不大避人,但凡被人看见,只笑嘻嘻的迎上去,一指上前,那人就不声不响的倒在地上。无论是仆人,还是府中侍卫,或是助拳的侠客,无一例外。

见我目瞪口呆,他便得意洋洋的把人藏进花坛或墙角阴暗处,跟我说:“放心,都没死,只不过要晕上两个时辰罢了。”

“你不是不要惊动府里的人么?”

他点点头:“是啊。不是都没出声示警吗?难道你要我像个小贼一样躲着他们?”

夏虫不可语冰。

一路上有惊无险,终于看到了刑堂。乍一看外面并没有重重把守,但里面绝不会这么简单,毕竟事关重大,大哥必会把燕云托付给信得过的高人守卫。

龙结晟照例笑嘻嘻的,大摇大摆的就扶着我走过去。我大急。

“你放下我,先探一下里面有几个人,什么情况。”

“左右都要动手,有什么好看的。万一你被人拿住,我又要多费一番手脚。”说话间,大少爷已施施然推开了刑堂暗黑的大门。

于是我又一次来到了这里,又一次看见了他。

还是那根石柱,还点这那盏油灯,他盘腿坐着,衣裳也没换过,只是长发已松松的挽起来,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脸上,有点朦胧,有点慵懒。他正和身边的人说着什么,还在微笑,仿佛刚刚早起的君王,漫不经心中带着威严。听见门口的声响,抬起脸看了过来,终于迎上了我的眼睛。

我像被人狠狠的推搡了一把,全没了重心,所有的感觉都随着那双眼睛颠倒起来,甜,酸,苦,涩,都溶到一起,再也辩不出了味道,只知道麻了四肢,重了眼睫,塞了鼻子,捂住了口角。我说不出话来,静静的看着他。真好,他还活着。

他抿了抿嘴角,像是要忍住什么,可关不住的喜悦从眼睛里晕了开来,越笑越大,终于连那发亮的杏眼也笑成弯弯的月牙儿,仿佛满园的牡丹盛放,生生被他笑出了国色天香。

一时间,我们都无语。

“阿弥陀佛。”宣了一声佛,无色无相打断了绮思。

一直坐在燕云身边说话的是慕容桂,此刻正不可置信的望着我,好象我是阴魂不散的妖怪。他们的前面,坐了一僧一道。道者年纪在五十上下,面容清癯,蓝色的道袍洗的发白,背上的长剑却镶了块碧绿的美玉。僧者白胖,慈眉善目,手无寸铁,可是在没有一丝风的屋子里,宽大的僧袍却翻飞起来,隐隐有真气流动。

黄鹤道人。妙谛方丈。

“阿弥陀佛,施主有礼了。”妙谛和黄鹤都站了起来,妙谛向我们施了个礼。

龙结晟找了张椅子让我坐下,略一抱拳:“二位好。我为燕云而来……”说话间,只见光华闪动,那黄鹤道人也不多话,猱身扑上,一柄长剑竟舞得看不见人影,直袭向龙结晟。刹那间,两人已斗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