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同桌,两人没什么交集,身为学堂里头年纪最小的,许棠眠在课堂上的表现却挺好的,夫子提的问题,她都能有一番见地,虽然因为年岁的关系,她的想法无法面面具到,可是以一个七岁的孩子来说,已经相当不错了,她是父亲的老来女,从小就坐在父亲的腿上习文识字,那自然是表现出众。
许棠眠第一天入学,全副心神都放在学习上头,自然没注意到身边的左朝枝,可左朝枝却一直在观察她。
左朝枝便是一个寄人篱下的孩子,因为生活所逼,不得不学会察言观色,不得不学会隐身,低调地过日子。
他无法遏制自己偷看她的冲动。
她的侧脸很好看,还带着七岁的小姑娘的婴儿肥圆嘟嘟的鼻头,膨润的脸颊,翘嘟嘟的红唇,没有过什么烦忧的女孩儿眉眼间都是舒张的,一双眸子里面有着对求知的渴望,她仔仔细细地从书箱拿出了文房四宝,在桌上摆得整整齐齐的,她的书本干净整洁、装订完整,她端坐身姿,小小的身影严肃的有些好笑,琅琅读书的声音很好听。
左朝枝的目光落在她头上的发髻,那发髻也盘得圆滚滚的,一丝不苟,没有一点发丝散乱,还牵出了两条小辫子,小辫子尾端绑了红色的绳子,随着她伏案疾书的动作晃来晃去。
鼻间萦绕着一股清香,那香味而很能镇定人心,是她白色的雪柳散发出来的味道,清雅不俗。伴随着那香味,仿佛有什么也跟着搔过了左朝枝的心尖,在他自己都没注意到的时候,他的嘴角微不可见的翘了翘。
求个珠珠、收藏、留言~冲个新书榜,满百珠加更??
这一周是悲惨加班周~来点爱
0003 03 我叫阿锦
那一日午时,众人纷纷离席,小姑娘转头对他笑了笑,“我是许家七娘许棠眠,小名阿锦,今年七岁,你呢?”许棠眠对自己的同桌释放了善意。
左朝枝不敢看向她,也没有回应,就这么收拾着自己的东西,就在棠眠以为他不会回应的时候,他才小小声的嗫嚅着,“左朝枝,十岁。”话丢着以后,他便说了声,“失礼了。”他快速地离开学堂,打算找个地方躲着。
族学是有食堂的,可是左朝枝尽量不去,他身上也没有银钱,连一碗面的钱都付不起。
他从来都是饿着肚子,等回到院子领份例的夕食,一日两餐其实在一般人家是正常的,只有富贵人家曾能一天三食,可正在长身体的少年,份例的饮食实在嫌少,这才让他长得无比瘦长。
自从两人同桌,便是到了近午便道别,到了未时继续读书,连续几天都是这样的。
直到有一日,小姑娘在中午歇息的时候叫住他了,“朝枝哥哥,这些日子受到您的照顾了,不如一同到食堂,听说今天包了饺子,一份我也吃不完,不如我们一道?”棠眠注意到了,一连几天都没在食堂见到他,有时下午在读书的时候,能听见他饥肠辘辘的声响。
棠眠其实没挨过饿,可她总想,腹中饥饿大概不太好受。她想了好些天,找足了借口,拉着他一同分食。
左朝枝理智上觉得自己应该拒绝,可是看见小姑娘脸上灿烂的笑容后,他鬼迷心窍了,到嘴边的拒绝变成了一个字,“好。”
从此以后,两人的交集多了,棠眠总是嚷着她吃不完食堂里的东西,可是左朝枝知道每一次她都特意点了很多的饭菜,甚至食堂还开小灶,给她做了肉食。
这么多年来,他没有吃饱过,心中虽然感到愧疚,可是他实在忍不住亲近她,带着虔诚与负罪感,接受她的接济和美好,在心中渴求着这份美好永远不会消失。
左朝枝的身份非常独特,他是镇南王的外室之子,镇南王这个外室正好是棠眠姑婆的女儿左商商,因为太爷宠爱这唯一的女儿,所以许家只好接济了这对母子,左商商抑郁寡欢,在许府住下的第一年便在冬日里去了。
一个没娘又出身不光彩的孩子,凭恃着一点亲缘关系住在许府的东侧角房里,跟着上族学,因为身份尴尬,他被许家宗亲的孩子们欺侮得厉害,连一些跟着来上学的外姓孩子都敢作贱他,直到许家嫡次女开始照拂他,他的日子才好过了一些,就连夫子也更加重视他了,他好过的同时,也令人眼红。
许棠眠一向生活在阳光底下,自然不知道在阴影之处,有些人的日子过得特别辛苦,直到有一日她亲眼目睹,她才知道原来孩子们坏起来,那才是最可怕的。
有一日她听到了奇怪的声响,当她走过去的时候,聚在一起的孩子们一哄而散。
远远瞧着,她还以为倒在地上的是一个麻布袋,可等走近了,这才发现这麻布袋还长了脚。
里头居然有个人!
许棠眠七手八脚的把那麻布袋给扯了下来,里头赫然是左朝枝,他紧紧抱着自己的头,把身子缩成了一团,保护着身上脆弱的腹部,可因为出手的之人人多势众,他的腹部依旧被踢了好几脚。
要欺负一个人是没有道理的,那领头孩子就是看不惯左朝枝依附在许棠眠身边,就像找着了靠山一样。
求个珠珠、收藏、留言啦~冲个新书榜??
0004 04 毅然离去
左朝枝睁开了眼,眸光中一瞬间的凶悍让棠眠瑟缩了一下,可她见他似乎伤得很重,最后还是鼓起勇气,伸出手想要扶他,两人之间差了三岁,就算左朝枝瘦得出奇,可是对棠眠来说,他还是有一定的重量的。
“左哥哥,你没事吧?”好不容易将他扶正,棠眠已经是气喘吁吁、汗流浃背,棠眠招来了自己身边的芳菲,芳菲讶异又好奇的看了左朝枝一眼,这才小跑步着去请来了许府府上的府医。
“我没事。”左朝枝摔开了她的手,他还记得方才旁人说的话,“你还以为许家七姑娘会当你是朋友吗?你不过是个玩意儿,是她养的一只狗!”
“做什么这么凶?”小姑娘生气的跺了跺脚,抱着胸,脸颊鼓鼓的,左朝枝瞧心中生出无比的愧疚。
“对不起……”不是她的错,错的是打他的那些孩子,他忘了敌人是谁。
“也不怪你,很疼对不对?”
许府最资深的府医是林大夫,林大夫是个头发花白的老者,有点傲气,如果不是本家嫡亲的少爷小姐去请,还请不动呢!
左朝枝身上大大小小的新旧伤惊人的多,而且还有些营养不良,这对一个被娇宠大的小姑娘来说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许棠眠很自然的起了恻隐之心,她拍拍自己小小的胸脯,义正辞严的说道:“你放心,从今往后只要有我在,就没有人敢欺负你了!”
许棠眠向自己的父亲告了一状,权势不管在何时何地都是最佳利器,那总是眼不见为净、充耳不闻的夫子被撤换了,换了一个国子监出身的老学究,这老夫子是有风骨的,断断不会在坐视这种欺侮弱小的事情发生。
那些动手打人的熊孩子也一个个被家长带回去修理了一顿,还带着礼去给左朝枝赔不是。
左朝枝也知道,他们赔不是的对象不是他,而是本家的小祖宗。
左朝枝搬出了下人房,换了一个幽静的小院落,他依旧有些冷漠,可是每当小姑娘喊着“朝枝哥哥”的时候,他那白皙的面皮上都会隐隐发红,仔细一看,会发现他连耳根都发红了。
许棠眠是众星拱着的月,她可以有很多的星子,可是他只有一个月亮,他开始有了贪婪的心思,他想一个人独占那个被星星围绕的月亮,不让任何人靠近。
逆境中生长的孩子总是特别早慧,左朝枝很快的就领悟到自己想要什么了,她想要这个总是散发着生命光彩的女孩儿专属于他,想要和她生同衾,死同穴。
人生走一遭,如果没有盼头,那么活着也就浑浑噩噩,一旦有了目标,前路也就清晰了起来。
左朝枝知道自己绝对是配不上尚书府上的嫡亲小姐,以他卑微的身份,如果认祖归宗可能还有点机会,可是他从不愿承认自己有生父,他宁愿自己是从石头蹦出来的。
如果要走科举,那太慢了,每回科考登科的也只有那些人,秀才、举人、进士,就算给他高中,那时许棠眠大概也已经许人家了,搞不好儿女都有两三个,围着膝脚叫阿娘了。
左朝枝不可能坐视这种事情生,适逢大修北境外侮来犯,左朝枝这两年在许棠眠的护佑下,总算能吃饱穿暖,一下子身子抽长,又和府里侍卫学了几招以后发现颇有天赋,他便这么报军去了,除了报效国家这样冠冕堂皇的理由,里头也夹杂了几分见不得人的心思。
在他离去前,小姑娘哭了,“左朝枝!你出去了就不要回来见我了!”许棠眠是有几分娇气的,她是家中最小的孩子,最大的嫡亲大哥跟她差了十岁,几个兄姐也都年长她不少,左朝枝可以说是她这两年最满意的玩伴了。
棠眠有点生气,她也不全然是不问世事的大小姐,她知道这一次的战况十分惨烈,以左朝枝的年纪,报了军多半也是要上前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