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1)

他此行前来乃为请梅清解何英身上另一种毒,而那半颗药丸则是“试探”,试探梅清有否这样的能力。

虽说得神医邵秋湖相助,可邵秋湖态度保留,结果如何言之尚早,而梅清虽于江湖寂寂无名,余燕至却见识过他的厉害。余燕至在两者间权衡,认为皆有一半的可能性――他对邵秋湖只闻大名,其实了解甚微,反之梅清浅尝药丸就能脱口而出解法,叫他更为信服。

脑海满是何英在落伽山时的模样,鲜活而生动……余燕至压抑住内心激动,以茶代酒敬向梅清:“感谢你。”

梅清并未接下,绕过桌子走到他身旁,握住了他执杯的手:“空口说白话,你打算如何谢我?”

余燕至孑然一身,除了何英只有自己。邵秋湖唯一胜过梅清的,或许是肯无条件给予帮助,即便有,也不会令他如此难堪。

梅清在试探,余燕至也同样:“我能力之内,只要做得到。”

“没有做与做不到,只有肯或不肯。”沿手臂抚上他颈子,梅清捏着他下巴抬了起来。

余燕至与他目光相对,沉声道:“你的话我不明白。”

“论装聋作哑的功夫,你比我一位旧识尚差得远。”梅清缓缓靠近,在他唇前微笑道。

眼角剑光一闪,梅清早有预料,双唇吻住余燕至,另一只手牢牢封锁了他拔剑的动作。

带着酒味的柔软贴上,余燕至心头立时一阵恶寒。

两人暗中较量,梅清眼看不敌立刻松了手,唇退至他唇畔,道:“你信里说你那位表兄可是中了两种毒,第一种毒,我已告诉了你解法,至于第二种……就要看你的诚意了。”

一瞬不瞬望着近在眼前的秀美眉目,余燕至道:“取得解药,我自会让你看见诚意。”

摇了摇头,梅清轻声道:“如今是你求我。”

“你认为我有这个价值?”余燕至冷然道。

饱含兴味的眼神审视着他,梅清像个毫无心机的少年,坦诚道:“有。”

余燕至不再多言,拉着梅清带到床边,用力一甩将他丢入床中,俯身压了下去。

双唇再次相贴,却是余燕至主动。这一吻“痛彻心扉”,梅清皱了皱眉,手掌贴着他胸膛用力一推,喘息着分了开来。

梅清微微侧首,斜睨身上之人,眼底寒光一闪而逝,腥甜的液体滚入喉咙,忍着舌尖刺痛,哼笑道:“你不想替那人解毒了?”

余燕至走回桌前,将剑提入手心,背对他道:“想,可你要的诚意我给不了。”

“不后悔?”

“每个人选择不同。”

梅清若有所思看着他:“你肯为他求我,我以为他在你心里定然有些分量。”

“你不会懂……”沉默片刻,余燕至续道,“正是因为他,我才必须坚定。”

斜倚床头,梅清捏着指间药丸,道:“你是否恨我趁人之危?”

“我只恨无能只手遮天,逼你解毒!”余燕至抱拳一礼,道,“告辞。”

他信中内容十分明确,梅清既然肯来,便是有意帮他……他忘乎所以地怀抱了希望,可希望眨眼破灭,令他又重新陷入黑暗。

行走街市,路过一家铺子,余燕至停住脚步,唇边终于有了笑意,密布心中的阴云也渐渐散去。

黄昏时分,余燕至回到了圣天门。

童佳与何英立在院中,两人似乎起了纷争,童佳拉扯着何英手臂,急得直嚷嚷:“你别乱跑,你不能乱跑!”

他年纪尚小,虽有武功根基可毕竟身单力薄,制服不住对方被对方挣脱了开来。

何英刚刚走出两步就撞进了余燕至胸膛。

“哥哥!”一见着救星,童佳倒豆子似的讲述起原委。

原来苏挽棠来过,没寻见余燕至,却意外发现了小兔。少女十分喜爱,便从何英那儿要来抱,而后得知是余燕至拣的,就生出了些小心思。童佳畏惧少女,不敢出言阻止,何英傻兮兮,直等对方离开了许久才明白过来。

何英想去找小兔,所以难得有了反抗,只是成效甚微,仅踩脏了余燕至的鞋子。

奔波一天,又与梅清周旋许久,余燕至几乎身心疲累,他摸出个油纸包递给童佳,打横抱起何英回了屋。

将他放坐凳上,余燕至站立一旁倒了杯水,刚要喝,何英又试探着站起身来。

掌心压制住他,饮尽茶水,余燕至恢复了些精神。

取出怀中事物,打开包裹了两层的油纸,捏起一块糖含入口中,余燕至弯下腰,半强迫地将之送入了何英齿间。何英停止挣扎,一心一意享受起充斥舌尖的甜蜜。

余燕至挨坐他身侧,将他抱在了腿上,轻轻搂着。

四周寂静无声,只有何英吮吸糖块的小响动。余燕至又自纸包取出一块放入了他手心,何英摸了摸,立刻塞进了嘴巴。

“你会不会恨我?”额头抵在何英肩膀,余燕至垂着面庞,声音很轻。

无人回答,因为何英不懂恨的意义。

“你忘记了师父、师姐、哑巴婶,你父母的仇,你也……”

余燕至说不下去,他不敢说出宁愿何英变回当初还恨他时的模样,他怕一语成谶。他或许太累,心口裂开了道缝隙,灌入悲凉的风,凄冷地叫他眼底发热。他怀里的人不声不响,用沉默告诉他,他孤独无助。

他孤独无助,还有什么不能抛弃?

脑中回响起梅清的话,余燕至不知不觉搂紧了何英,他强撑的若无其事、绝不言悔,被摆在眼前的事实冲得支离破碎。然而他必须坚持,妥协意味着继续失去,他能失去的不多了。

余燕至扬起面庞,瞧糖块鼓鼓地撑起了何英的脸颊,回忆便炸开了锅。他几乎忘记他们也曾有过快乐的日子……美丽的落伽山,他和哑巴婶在屋外剥玉米,空地上是踢着毽子的何英跟师姐,天都暗了,冷得人手脸冰凉,心却暖烘烘的。

“嘴里疼了可不许闹。”余燕至逗何英道。

何英只听懂了“不许”两个字,这勾起他对小兔子的想念,他也明白自己到底要依靠对方,便忐忑地搂住了对方颈子,吻落向眼角,又一点点移往嘴唇,他讨好地将糖块送给了余燕至。含入何英卷在舌尖的糖,余燕至终于难以克制地将面庞埋入了他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