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点尴尬,其实我和白玮倾容貌身形都相差很多,按说怎么都认不成同一个人,我一声不吭,只等着周逸辞帮我解围,男人仍旧不依不饶追问,“白小姐身体好点了吗。”
我将头垂得更低,试图从他视线里剥离开,周逸辞将方帕用力丢到烟灰缸里,他抬头看着男人皮笑肉不笑说,“穆总眼睛白内障吗。”
男人将食指压在烛芯上,把烛火按灭,我看到这一幕觉得皮肤火烧火燎的疼,他盯着黑色烛芯焚化后的一缕青烟,“逸辞,你不要惹火烧身。”
周逸辞脸上笑容收了收,变得十分阴沉,“穆总多管闲事了。”
被称作穆先生的男人温和笑着,端起桌上一只空杯,他自斟了半杯酒,仰脖饮下,“知道你对我很大敌意。”
周逸辞将头偏向窗外,手指剥开了两颗纽扣,“是人不是人,也想要我的敌意吗。”
这样侮辱的话仍旧没有激怒穆先生,他唇角勾笑,将剩下的一口酒对着地面洒下,就像祭奠死人那种礼仪,“来日方长。”
他说完把杯子往桌上一撂,最后看了周逸辞一眼,转身离开。
周逸辞抿着嘴唇没有半点反应,这个穆先生半路杀出来,与周逸辞似乎相识已久,彼此恩怨牵扯也多,大概有什么新仇旧恨阻隔着,以致于见面分外眼红,冷漠煞气。
我从包里拿了把梳子和湿巾,起身对周逸辞说,“我去洗手间。”
他没理会,兀自沉默着。
我绕过桌子拉住一名服务生询问洗手间方向,他指给我一条通道,我和他道谢快步走过去,我并不是真的要方便,我看出周逸辞心情没有刚开始好,我担心他撒火在我身上,我暂时避开让他自己消化,等他好一些再回去,不至于闹得不欢而散。
那穆先生的脸在我眼前闪了几下,他和周逸辞的对话也不断在我耳畔回响,以致于我心不在焉,对着镜子梳发时力道有些大,不小心扯到了头皮刮下一撮头发来,我疼得脸都扭变形,密密麻麻一层细汗从额头渗出。
就在这时,门口位置忽然传来男人的一声闷笑,我下意识看过去,一只穿着黑色皮鞋的脚卡在门槛上,人影并未暴露,我立刻退后半步,十分警惕对着那只脚大喊,“谁?”
头顶散开的灯光惨白,照得眼睛刺痛,我本能用手挡了一下,在我闭目的两秒,男人身影晃进来,反手锁上了门。
我透过指缝间认出他,是刚才的穆先生,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了根烟叼在牙齿间点燃,他盯着镜子里无所适从的我,微微点头说,“程小姐好。”
|旭日小说网|第十九章 我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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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怔,“你怎么知道我姓什么。”
他笑着说,“这有什么关系,不都是百家姓里的吗,一个代号而已。”
我知道周逸辞和他关系不好,我当然不能久留,我拿起放在水台上的梳子转身要走,他忽然侧身横在我面前,一只手撑住墙壁,垄断了我去路。
我脸色骤然变得非常冷淡难看,“看穆先生打扮,也是有身份的人吧。在女厕堵住初次见面的陌生女性,符合常理吗。”
“女厕不也是男工人修建的,难道是娘子军吗?”他笑着反问我,他眼角有一丝细碎的皱纹,很浅,锁骨非常凸,像一件经过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他比周逸辞更成熟,如果我没看错,也略微年长几岁。
我没好气使劲搪塞他手臂,我用了很大力气,但他仍旧纹丝不动,他拿腔捏调说,“逸辞喜欢温柔的女人,像水一样温柔。”
“比如周太太那样的?”
我不由轻蔑冷笑,“别只看外表,谁也不知道清纯的人骨头里骚不骚,扒了外衣都是啪啪打脸。”
穆先生挑了挑眉毛,“你知道内幕。”
我抱着胳膊往水池上一靠,别开头不理他,他将烟盒递到我面前,我说不会,他还不躲开,我扫了那金灿灿的包装一眼,鬼使神差的抽了根,我学着他手指夹烟的动作,把烟蒂含在嘴里,他用打火机给我点上,我特实在的吸了口,立刻被呛得眼泪横流,嗓子里全是那股烧喉咙的烟儿。
他看我狼狈的惨状笑了一声,“你真不会?”
我红着眼睛呛他,“这还有假?”
他很无奈踩灭被我丢在地上的烟,“女人说自己不会,很多时候只是想隐瞒一段故事,抱歉,我当真了,算我欠你一次。”
我弯腰趴在水池台子上,透过玻璃看他,外头忽然有人敲门,嘟嘟囔囔说怎么还锁上了,她们踢打了一会儿,结伴离开。
穆先生手握在门锁上,他刚要拧,我立刻拦住他,“我去开,如果有人你先躲一下,等没人再出去。”
他蹙眉问,“需要这样吗,这个山庄是我…”
“我还要命呢,被周先生知道我跟一男的在女厕所磨蹭半天,你要碎我饭碗啊?”
我凶巴巴打断他解释,他所有要说的话到唇边又戛然而止,他旋即笑出来,笑了很久,“为什么要给他做情人。”
我撩了撩被沾湿的头发,“为了钱啊。”
“只有他有钱吗。”
“外国人有钱,我还得飞出国找吗?”
穆先生被我窝得一怔,他反应过来后眼底笑意染得更深,“敢于很现实的直面自己的贪婪,这样女人很有胆量。”
我走过去拧开锁将门打开,刚露出一条缝隙,忽然外面两个女孩抬腿狠狠一踢,迅速敞开的门差点把我拍飞,她们俩满脸嫌弃和厌恶往里头挤,“锁门干嘛呀,都是女的怕什么,谁还看你不成。”
眼看她们已经跨进来,我吓得呆滞住,满脑子都是假如周逸辞知道了该怎么办,会不会误会我背着他水性杨花。
在我失神之际,穆先生忽然从门后将我一把扯过去,我毫无预料,脚下踉跄跌入他怀里,他把我完全包拢在胸口,两只大掌护住我脸颊,遮盖住了一切。而他自己则暴露得彻彻底底。
那俩女孩进来看到还有个男人在,也是一愣,互相挽着说不出话,完全没想到女厕会有雄性物种出现。
穆先生下巴支在我头顶,轻轻蹭了蹭,我虽然看不到也能想象出这个动作有多宠溺,他非常温柔笑着,充满磁性的声音低低哑哑从我头顶溢出,“我太太和我置气,跑到女厕不肯出去,我只好追进来哄,很抱歉吓到你们,是我失礼。”
这样绅士儒雅的男人说一声抱歉,大约没有女孩能抵抗得住,她们果然立刻收敛了刚才对我的臭脾气,连连摆手说没关系,就进来洗个手,也没别的事。
她们一边用余光偷瞧穆先生,一边拧开水龙头把手放在底下一闪,前后不到两秒钟,又迅速溜出去。
门没关严,螺丝好像拧掉了,嘎吱嘎吱的响着,配上苍白的灯光,显得有几分死寂。
我因为紧张和害怕两只手狠狠抱住穆先生的腰,就像在一望无际的海洋上漂流遇到了救命的木筏,一时间忘了松开,只拼命拉住怕被甩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