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她只能还政于朝交出权柄，为了稳固凌昭的帝位，还让凌昭娶了上官家族的嫡系。

权力被剥离的钝痛，修为的凝滞不前，家族的青黄不接，这一切都让她伤心劳神。

此刻，上官鹤仪正和凌昭说着悄悄话，不时有轻笑声传出。两人虽是联姻，可幼时便相识，算是青梅竹马一段良缘。

司空明月坐着一旁，眼神不禁在凌渊和司空穆身上流连。

谁能料到这两个她弃如敝履的孩子，长大后却跻身大陆战力巅峰之列呢……

真是世事弄人。

烟花绽放后，凌昭起身举杯遥祝，唱念一番贺词，众人纷纷起身相合。

乐声起，丝竹悠扬，舞女们轻盈如燕，长袖轻挥，带起一片片香风。那香风非是凡间俗物，香气袅袅似有若无，恍若梦中飘渺。她们轻轻抬手，指尖划过空中，顿时有无数细小的光点从指尖洒落，如同繁星坠落凡间。这些光点在空中凝聚，化作一朵朵晶莹剔透的莲花，飘飘荡荡在席间穿梭。

此番主要是为了给凌渊明日炼化日月阵石祈福，为表诚意，凌昭亲自往凌渊席位方向走去。

恰好这时，宫娥舞姬莲步轻移缓缓后退，戏班伶人鱼贯而入粉墨登场。

第87章 围剿

戏曲《封魔引》，演绎的是上古时期，神祖凌胤与妖帝烛九阴合力封印魔剑的传奇故事。

“神祖”甩动十二旒冕，玉藻撞出天地清音：“且将三山五岳作枰”

“妖帝”獠牙咬破指尖，金色火焰灼灼刺眼：“敢向阎浮借劫灰！”

二者掌心相抵处迸发青光，一柄通体漆黑的长剑倏然出现。

那厢，凌昭带着侍女靠近凌渊亭阁时，结界如水纹漾开，香风裹挟着袍角卷入亭中。

那香气初闻如兰似麝，清雅宜人，凌渊却隐隐察觉到有一丝腥甜夹杂其中。他抬手轻抚胸口，心脏的跳动似乎比平时快了几分，呼吸也变得有些沉重。那股香气像是钻入了他的肺腑，令他心头泛起一阵莫名的烦躁。

“兄长，愿此阵石助您成功突破大乘之境，从此与天地同寿，与日月争辉！” 凌昭如今已是元婴初期修为，虽说和凌渊的修炼速度相比尚有差距，但在澧朝年轻一代中，也堪称天资卓绝。

少年时，凌昭时常愤愤不平，有个天赋异禀的大哥抢了自己风头。

可大哥虽眉眼淡漠，一副清清冷冷的模样，但凡得了什么好东西，心里总会惦记着他，日常对他也是多加照顾。

这时他心底又会泛起隐秘的得意，自己有个世上最好、最优秀的哥哥。

凌昭刚学会御剑就撞碎了紫宸殿的琉璃瓦，摔下来正巧被回宫的凌渊接住。玄衣少年广袖翻飞间卸去剑气，却不慎由碎瓦在掌心划出血痕。"筑基之前不可再碰剑诀。"凌渊将惊魂未定的幼弟放在白玉阶上，转身时在凌昭手心里留下一枚温热的固元丹。

那时的凌昭常在夜深时偷偷去翻凌渊那竹影斑驳的院墙。剑气破空声干脆利落，兄长又在月下练剑，剑气削落的花瓣沾着月光，像一场温柔的雪。

见他常来偷看自己练剑，以为凌昭对这招“清风徐来”感兴趣，没过几日凌渊便送了他一本新誊的剑谱，注解详实易懂，连他容易气滞的关元穴都标了红圈。

可母后的偏心宛若毒汁，日积月累，将兄长的温柔寸寸蚕食殆尽。

凌昭记得进入秘境前自己捧着母后送的地阶灵器把玩时，凌渊隐隐羡慕的眼神；记得围猎时自己撒娇要来的玄麟兽幼崽，是兄长在寒潭泡了三日才擒住送给母后的生辰礼。

不知不觉间，大哥与他渐行渐远。

直到归云秘境一行，大哥为救他生死不知，而母后却毫不犹豫地将他舍弃，那一刻凌昭才如梦初醒，意识到哥哥平日里承受了多少委屈。

大哥平安归来后，凌昭满心想着弥补两人之间的嫌隙，可却为时已晚。在谭影直接点破自己的懦弱自私、母后的偏心无情后，凌昭再也无法自欺欺人，粉饰太平。

哥哥已经有相知相守的家人了。

而他如今连弟弟这层关系都被拨开了。

思绪辗转间，他伸手接过一旁寒玉端在盘中的灵酒，举杯转向谭影：“年少时不懂事，多有得罪，朕真心祝愿你与大哥永结同心。”说罢冲着谭影示意后一饮而尽。

凌渊与谭影也举起案上的酒杯回敬。

“多谢。”见凌昭言辞诚恳，凌渊心下微微触动。

谭影看着眼前这位年轻稳重的帝王，实在是快想不起来他从前的模样。那个妒烈成性又明媚张扬的紫衣少年，终究是消散在岁月里。

大抵是人总要长大的。

就在这时，变故陡生。

凌昭的面容忽然一僵，随即脸色转为青紫，身体微微颤抖着跪了下去。

“凌昭！”一旁的凌渊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大哥……"凌昭喉间突然涌出黑血，染红了蟠龙纹领缘。

凌昭无力地倒在凌渊怀中，眼神已然涣散，“好疼……”未等说完便气息全无。

凌渊瞳孔骤缩，浩瀚灵力尽数注入凌昭体内，可却无济于事。

一旁的谭影立马掏出清心笛给凌昭加治疗，可灵光汇成绸带在凌昭身前转了一圈便消散在了空气中。

凌昭死了。

与此同时，一股熟悉的热流涌向额角和蝴蝶骨位置，凌渊的呼吸愈发急促起来。

“呃……”凌渊咬了咬牙，运转灵力试图压制这股躁动，却发现毫无作用。

下一息，骨翼与盘角破体而出。

看着倒在地上的凌昭和突然魔化的凌渊，谭影此刻才意识到他们落入了圈套之中。

此刻戏曲正好进入高潮，琵琶急转如裂帛，铙钹震天响，唢呐穿云裂石，到了封印魔剑的戏码。

“来人！”一旁的寒玉忽然高声喊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悲愤与惊慌，“陛下遇刺了！是凌渊魔化失控，杀了皇帝！”

此言一出，场上瞬间惊慌失措，无数道神识纷纷投射过来，戏班见状迅速仓皇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