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管事发现你爹中午给你二哥拿包子,要打你爹。大哥替下来了。你就看到手臂上的,身上的你可没看着呢,都是紫的。大哥说了,不让我们跟老二和你说。”
旁边陶桂青和隐桂兰也跟着点头,证实了这件事。她们所证实的只是陶玉银不让说,并不是被房管事打这件事。因为佃户挨打这事太家常便饭。
“林儿呀,大娘瞧你二哥今天好了很多。明儿该能下地了。房阎王催了无数次呢。也别让们这一天天的帮你二哥干活。这阎王鬼可不会因为你二哥病着就不分他的活儿。”
“可不嘛,都让咱们家里人帮着干。要不然咱们还能早一点回来。唉,希望明天不会再被人拿着鞭子在屁股后面赶。”
大姐陶桂兰盖上了满是补丁的被子,侧身到墙壁那面睡觉了。陶桂红和陶桂青也被她娘瞪了一眼后各自睡下。
刘氏也上了床,睡到床的另一头,想了想还是说了,“林儿呀,你可是咱家唯一的希望。可千万别像你三个姐姐这样当老女人。没用。”
陶林林知道刘氏的意思,冲她点了个头,在她外在睡了下来。被子不知道是谁的脚在动,似乎是觉得挤了,嗯哼着太挤。
这是把陶林林当成多余的了。陶林林心里清楚。避免睡着时被不小心踢下床,索性自己先下床,被单也没有多余的拿,一声不吭的从破了一半的窗子钻了出去。
睡在最外面的陶桂红眼开眼看着小妹出去,除了无奈仍是无奈。她往床外挪了挪,轻松的舒了一口气,闭上眼只想着能多睡就多睡,明儿的活儿还不知道要忙到什么时候去。
在屋外站了一会儿,陶林林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才找了块平整的石板坐下,托腮望天继续想念这辈子恐怕再无机会相见的外公。
命运是残酷的,偏偏让她穿越,留下孤独的外公一个人。
她不想去抱怨,因为再多的埋怨都没有现实中一件又一件的事情来得快。她也不是悲观主义者,人得活下去,得向前看,得奔着理想中的需求竭尽全力。
第二天一早,在上桃村苏醒过来前,陶林林已经掐了一大把的野菜。这些野菜是她在山顶上掐来的,能吃的都没放过,管这一天是够了。
陶家人前前后后起床,大家都沉默着,似乎这样的习惯已经是固定的生活模式。反正什么也没有,不需要争抢,不需要挑捡。
如同大家一样,陶林林也沉默着,默默的看大家收拾好,开刚刚亮就陆陆续续出门。
刘氏走在最后,往门口边陶林林靠的字几步,说道:“林儿,大娘不是那坏心眼的人,但有句话也只能由大娘来说。”
陶林林手里掐着一根烧火用的干竹片,头也没抬小声问道:“什么话?”
刘氏还犹豫了一会儿,前头陶桂青喊了她一声娘,她才急着开口说道:“无论如何你得努力,尽快给世子怀个孩子。”
说完话后刘氏急急的跑上前去,话里明显也是十分无奈。
富贵门庭,不是谁都能有好日子。况且她陶林林还只是个通房丫鬟。说得好听母凭子贵。但将来霍玿延会娶正妻,会生下嫡子嫡女。她这个通房最好最好的情况也只是个妾。家有正妻,一个妾一个庶子又怎么会有好日子过可。
所以,别说是怀孕生子。她陶林林连碰都不能让他霍玿延碰。
归根结底,是王府将佃户逼在绝路上求生。是这个社会大背景造就了穷苦下等人的艰难。若是想改变这种情况,就得从制度上着手。
但话又说回来,她一个从王府的逃奴,有什么能耐去撬动这至高权力者编制的王法?
她只是个医生,一个渴望治病救人,创造美好社会生活的医生。
“小妹,你在外头想什么呢?”
屋内传来陶玉银的声音,打断了陶林林飞远的思绪。她赶忙进屋去,开始准备两个人的早饭。
陶玉银脸色不太好,试了几次才打定主意开口,“小妹,你老实跟我说,你在王府有没有被欺负?”
陶林林自认不太会隐藏心事,但骗骗陶玉银应该是可以的。
“二哥,我要是被欺负的话,那房管事不得早就带人打上门来。”
陶玉银神色一滞,想想也对。他妹要是真是逃奴,他陶家岂能如此平静。说到底,是自己多心了。又想到刚才大娘说的话,不免又有些失落。
“小妹,如果世子敢对你不好,你回来跟二哥说。二哥不怕死。谁敢动你,我就跟他拼命。”
第37章难兄难弟碰瓷
拼命拼命,陶林林知道他二哥什么都不会,就会拼命。
但这份拼命以护真的让她感动,也让她担心。自己的处境说起来一点都不好,这两三日怕是世子还没有缓过来。等王府管家跟他要人的时候,他总得说句实话。到那时候但凡有人发现她陶林林还在这儿喘气儿,那将是陶家天大的灾难降临之时。
无论如何,得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想办法解决。
“二哥,我是个大人。你一切放心。等你再好一些我就回王府去。这一去还不知道何时才能回来了。我不放心的是你这冲动的脾性。二哥,咱改一改。好吗?”
陶玉银红了脸,一个二十来岁的大男人,都只能靠躺来活命了,还有什么能耐跟别人拼命?
给陶玉银换药时陶林林仔细检查了一遍伤口,昨晚挤了浓水后换了新药,伤口没有再发炎的迹象,也没有再发烧。这说明效果很好。也是因为他年轻的原因,容易恢复。
只是药太少了。这两天她得再去找些药,担心断药了会反复。急忙煮了早饭,她自己也没吃多少,或许是吃多了,一闻到这野菜的味儿她就反胃。
王天虎都等得不耐烦了,一见面就朝她比手指手,昨天多替她多出的那七钱,等赚了钱得从她那份里扣回来。
七钱是多少?
陶林林实在没比划得出来,将王天虎的手拍掉了,“论碰瓷我比你有经验,何况主意还是我出的。你还有脸跟我讨要那七钱。不教学费了你?”
王天虎也不是被吓大的,力争道:“小老弟,你也甭跟我争功劳,我在这桃林城混的时候你还穿开实裆裤呢。论经验你比不过我。”
确实比不过。这一点陶林林不得不承认。这王天虎一看就知道是个机录鬼,能在桃林城混下来当然不会是善类。她也不用跟他在这儿争个高低。她的目标是捞点钱做成本,另做其他打算。这事儿成了,往后谁还管他是王天虎还是王地虎。
她服了个软,王天虎攀过她的肩膀朝她重新露出笑脸,“兄弟,只要你听哥的话,哥保准咱们天天有大鱼大肉吃。”
“好咧。”陶林林矮下去身子抽出肩膀,却是假装不轻易,说道:“今天的目标人物找到了吗?”
王天虎偏了偏身子堪堪站稳,拉着陶林林往巷子后头走,一边说道:“咱们去东街。这几日城里有大戏,这些王公子弟每天都要去看戏,咱们挑那落单的大赚一笔。若是运气好,赚一笔能吃好几天。”
东街这边离桃林戏园近,那些急着去看戏的有钱人若是撞了人,都是撒银子了事的多。这就是陶林林和王天虎的计划。只要抓住了“顾客”的心理,就没有办不成的事。
“这哪来的戏?这么多人捧场。”看着人来人往,陶林林不禁问道。
王天虎一副看山里人的眼神盯着她,“这戏班名叫长升班,班主是皇城有名的大师娄鹤生的徒弟之一。听说是天子大寿在即,特意让这些戏班到各城去唱戏。说得好听是与民同乐,可你瞧那看门的,没票没帖的不让进,这中间的油水可想而知。这些个老百姓有几个能进去看一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