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彤今日趁雨小了,出门买杏脯。哪知遇见了一匹大黑马,一直跟着她哀鸣,急切的转圈好像要带她去哪。佟彤心中好奇,抬手摸了摸大黑马的鬃毛:“你怎么了?你的主人受伤了吗?”那马像是通人性一般真的带她往一个方向走,走几步还停下来等等她,好像怕她跟丢了一样。
一人一马七拐八拐的走了很远,来到一个破败的巷子前。一个人仰面倒在地上的泥水中,大黑马急切的跑上前去,在他左右转圈。
佟彤一看还真有人受伤,连忙上前查看。那年轻男子一身张扬的大红色锦袍,长相俊秀。只是此时却脸色惨白,连唇都失了血色,浑身泥水狼狈的很。佟彤也顾不上会弄脏裙摆,蹲下身来拍他的脸:“喂,你醒醒啊!不能躺在这啊!”那人嘴唇瓮动了一下,却还是没有睁眼。
佟彤碰到他的脸,才发现温度高的有些吓人,知道他这是在发高烧。此处只有些荒废的民居,鲜少会有人来,要是把他扔在这里不管,只怕人死了都没人发现。
可他如今昏迷着,叫都叫不醒,虽然体型看着有些瘦,但到底是一个成年男子,佟彤一个女子如何拖的动。费了半天劲也无济于事,累的她满头大汗,不知如何是好。想了想只得先把他放在这里,自己跑去叫人才行。
那大黑马见她要走,轻轻咬住了她的裙摆满眼的哀求,佟彤见状摸着它的头安抚道:“我不是要丢下你的主人,我去叫人来救他,我自己拖不动,知道了吗?他烧的很严重,不能再耽搁了。”说罢又把油纸伞放在地上,为那男子遮着细密的小雨,对马儿又说:“你看,我把伞留下,马上就回来。”
下着雨路上泥泞,连行人都没有几个。佟彤冒着小雨走了很远,才终于找到一家医馆,坐诊的大夫留着两撇小胡子一脸倨傲,任佟彤说尽好话也不愿意冒雨出诊。
佟彤又气又急,拔下了发间的金钗给他做诊费,那大夫才不情不愿的带着两个药童随她去救人。
到了地方,却见那男子已经醒了过来,坐在地上握着她留下的那把桃粉色的油纸伞,脸上表情茫然又委屈。佟彤见了那双神采奕奕的眸子这才认了出来,蹲下身来问他:“你不是靖南王府的傻、的世子吗?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呢?你没事吧?”还好,佟彤心中暗道,差点当面说人家是傻子,幸好改口的快,他应该没听出来吧。
萧晔却委屈的看着她,一把握住她的手:“娘子,你去哪了?怎么把我丢在这。”
佟彤吓得差点没坐在地上,连忙甩开他的手:“你瞎说什么呢?谁是你娘子啊!我跟你压根儿就不熟啊。”
萧晔听了神色有些受伤,还是蹭了两步过来,小心翼翼的问她:“我惹你生气了吗?娘子不气,你别丢下我自己。”说完见佟彤的头发都湿漉漉的,赶紧把伞举到她这边,露出一嘴的小白牙,脸上是讨好的笑意。
佟彤简直要发疯了,不知道这混世魔王又想玩什么,大声道:“都说了我不是你娘子,咱俩不熟。你是傻子吗?”
萧晔听了却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原来我叫傻子啊。”还是紧紧的抓住她的裙摆不肯放手。
佟彤想叫那大夫几人来帮忙,可回头一看,哪还有人,早拿着她的簪子跑了。
“娘子,我冷冷的,好难受,肚子也饿。我们回家吧。”
佟彤见他一脸认真,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难道是烧坏了脑子?想不管他,可既然知道他的身份,还是送回去比较妥当,至于以后怎样,那就是靖南王要操心的事了。想到此,佟彤只好苦着脸站起身;“好吧,送你回家。”
萧晔听了一把握住她的手,高高兴兴的就要走,佟彤想要挣开他就委屈的扁着嘴看她:“娘子,我不认识家,你不牵着我丢了怎么办?”
佟彤扶额,算了,自己跟个傻子计较什么。
于是靖南王就见了这样的一幕。一个娇俏杏眼的年轻姑娘,一手牵着他家的儿子,一手牵着他家的马,见了他行了一礼:“给王爷请安,在路上遇见了您家的世子,我就顺路给送回来了,先告辞了。”
可自家的儿子却一脸惊恐的不肯松手,死死拽着人家姑娘:“娘子,你要去哪?这个凶巴巴的老头是谁”
那姑娘面色有些尴尬,抬手拍了拍萧晔的肩膀:“你乖,我要回家了。这是你爹。”
萧晔仍旧不松手,转头打量了靖南王一番表情淡然的点头:“哦,爹。”转头又去纠缠那年轻姑娘。
靖南王又气又惊,只想冲天大喊一声:“谁来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翌日,京都中有两件大事发生。一件就是景和帝下昭封仲家女为太子妃,另一件就是靖南王世子失忆了。
白蒹葭听闻后简直气的快要晕倒,仲家女?仲南算个什么东西,一个在边关长大的土包子,样样不如自己,听闻长得像黑炭一般,她凭什么能当太子妃!
白蒹葭第一次不顾仪态,在房中摔摔打打。冬影吓得赶忙去劝:“小姐,小姐您别再砸了,伤了自己可怎么办。您想想,起码还有世子呢,他对您一往情深,只要您肯点头,日后一定也是尊贵的靖南王妃啊。”
白蒹葭听了这话才冷静下来,没错,还有萧晔那个蠢货呢。只要自己出现在他面前,他一定还会苦苦哀求自己,到时候顺势递个台阶给他,这门亲事就依旧算数。
“你说的没错,冬影,快来给我梳妆,我们去靖南王府。绝不能让别人来瞧我的笑话。”白蒹葭眯起了眼睛。
这是白蒹葭第一次在去见萧晔时,用心打扮。梳了精巧的凌云髻,搭了一身素白色的留仙裙,挽着银纱的披帛,好似出尘仙女一般。
她刚下了马车,就见萧晔与一个身穿鹅黄衫子的女子在靖南王府前拉拉扯扯,白蒹葭当即就冷了神色,想要转身离去,可想起自己昨日说过的狠话,又怕萧晔当真死了心不肯再求她。只好摆出一副清冷的表情,仪态万千的走上前去,质问萧晔道:“原来这就是世子爷所谓的真心吗?我昨日不过试探你一番,你就这么迫不及待开始纠缠别人了?”
萧晔抬头看了她一眼也不搭理,继续哀求佟彤:“娘子,你别走啊。我不认识他们,不想自己留在这。”
佟彤一贯不待见白蒹葭,可也知道萧晔对她的心意,生怕因为自己毁了人家姻缘,对白蒹葭解释道:“他发烧烧的厉害,大夫说失忆了,现在谁都不记得,好多事都搞不清才会这样,你别误会,我跟他没什么的。”
白蒹葭惊讶的挑眉:“竟是成了个傻子?”眼中又是那种藏不住的鄙夷神色。
萧晔根本没听她说什么,只是可怜巴巴的攥着佟彤的衣袖。佟彤看了一眼萧晔,到底是可怜他,按捺不住心中的火气对白蒹葭道:“你说谁是傻子?都说了他只是失忆,不记得一起才会这样的。你连失忆还是傻都分不清,我看你是个傻子才是真的。听闻他是为了找你,发着烧冒雨出去才会这样,你这个女人真是自私自利心肠狠!”说罢,一把拉起萧晔:“我们走。”
白蒹葭见两人进了靖南王府,想骂回去也没办法,只好带了一肚子的火气又回了家。
作者有话要说: 萧晔(哭唧唧):娘子不要丢下我......
☆、第四十七章
白蒹葭带着一肚子火气回了白府,才过了垂花门,就遇上了庶妹白蕊。
白蕊与她年纪相仿,以前在白蒹葭面前连大气儿都不敢喘,今日见了她语气依旧轻柔,说出的话却有些不怀好意:“姐姐刚才可是去了靖南王府?世子爷当真失忆了?哎,姐姐现今可如何是好,不过要我说您也别太担心,京都里的别的不好找,仰慕您的男子不遍地都是吗,而且妹妹听闻,那太子妃仲氏是个好脾气的,姐姐不如......”
白蒹葭本来就在气头上,听了这话火气上涌,扬手就给了白蕊一巴掌,瞪大眼睛道:“我的事还轮不到你个庶女来插嘴!”
白蕊刚想争辩,却撇见了一个身影,立刻换了副委屈表情,捂着脸颊哭诉道:“姐姐忒不讲理,妹妹不过是见你心情不好,好心好意的想要劝慰几句,您怎么就动手打人?总是这样拿我撒气,姐姐根本就没把我当人看吧!”
白蒹葭厉声道:“再让我听到你敢议论我的事,我非......”
话还没说完,就听到背后传来一个苍老严肃的声音:“蒹葭!”
白蒹葭转身一看,竟是自己的祖父。白阁老一脸失望的看着她:“我的孙辈当中,我最疼你,事事都顺着你。原本以为你的性子不过是清高冷傲了一些,可没想到你竟然有这么大的戾气。”说罢叹了口气。
白蕊马上迎上去,一脸慌张的摇头解释:“不是的,不怪姐姐,她只是一时心情不好。”
白阁老看她肿胀起来的脸,心中有些复杂,又看了一眼还呆愣在原地的白蒹葭,终还是转身离开了。
白蒹葭只觉得浑身的血都冷了,她从小就没有母亲,父亲又很少在家,祖父是她唯一的依靠。她想冲上去解释,又怕再次看到祖父眼中的失望,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白蕊追上去搀扶祖父,快走出去园子时竟还回过头来冲她轻蔑一笑。
白蒹葭彻底崩溃的哭了出来,蹲下身来无助的抱住自己:“不是这样的,我以前、以前从没打过她,为什么连祖父也不喜欢我了。冬影,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从那之后,白蒹葭好像沉寂了下来,连以往最喜欢的诗会都看不到她的身影了。直至马上要成为太子妃的仲南终于回京,在仲老元帅府举办了一场赏花宴,众人才终于又见到了白蒹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