饕餮楼侯掌柜是个人精,一直在三楼招待贵客,听闻楼下闹了起来这才急匆匆的赶来救场。哪知一下楼就见了冷着脸的安澜,吓得他直冒冷汗,行了个大礼才陪着笑道:“什么风把您给吹来了,您提前告知小人一声,今日就不营业了。”

安澜冷哼一声:“那倒不必了,侯六,以后这位白家的小姐再来,饕餮楼一概不接待,听懂了吗?”

候掌柜点头哈腰:“懂了懂了,小的记下了。小二,还愣着干嘛,快送白小姐。”

白蒹葭哪里肯这样灰溜溜的被轰出去,攥紧了手中的帕子问道:“公主殿下未免欺人太甚,即便您是金枝玉叶,也不该这样仗势欺人,我们没您尊贵,就连饭都吃不得了吗?”

安澜点头:“没错,你还真就吃不得了。以后不光是饕餮楼,连霓裳坊,珍宝阁,统统都不接待你,听明白了吗?这可不是我仗着公主的身份欺负你,而是这些都是我的产业,自家的生意,我想不挣你的银子,谁还能说出什么来不成!”

这下不光是白蒹葭傻了眼,贵女食客们都震惊不已。霓裳坊与珍宝阁可是京都生意最好的服饰店铺,无人不知。里边皆是珍品,走的是高端的路子,无数贵妇娇女都以能穿戴它家的东西为荣,说是这店铺日进斗金也不为过,没想到竟是康宁公主的产业,那这位怪不得素日奢靡,人家自己挣的啊。

安澜又对侯六说:“这位是辅国大将军,他与朋友来吃饭,你让他们几人一直等着?”

侯六差点跪了,辅国大将军不是未来的驸马爷吗?立刻给了自己一嘴巴:“哎哟,小人瞎了眼啊,没认出自家驸马爷。这事儿闹得,您几位快楼上请,三楼最好的雅间空着呢。”

安澜拉着李浔说话:“你别搭理那白蒹葭,成天不知所谓的乱咬。”

李浔见她处处维护自己的样子,哪怕是张牙舞爪也可爱极了,要不是为了她的名声真想不管不顾的一把抱住她“我没关系,别人怎么说我我根本不在意,只是带累了你。这些店铺又是怎么回事?”

安澜一笑压低声音道:“什么带累不带累的,她这样的根本不放在眼里。这些铺子是我和太子哥哥合开的,很少有人知道,就连掌柜的也以为只有我一个老板。其实不止是这三家,京都中许多有名的铺子也都是我们的,你以后要去只管说名号就行,自家的铺子,不要你钱。”

李浔笑的无奈,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两人黏在一起又聊了许久,还是安澜提醒道:“你还是快上去吧,总不好把朋友都晾在那。我今日本来就是出来突袭查账的,还有好几家没去呢。”

李浔只得不舍的跟她告别,上楼去找魏和几人。

魏和他们几个晕晕乎乎的被掌柜谄媚的请上楼,安排在最大的雅间当中,各类精致菜品如流水一般送来,直到桌子都要放不下了,马然才反应过来,连忙对侯六摆手:“够了够了,我们就这么几个人,都是饭桶也吃不下这么多东西啊,别白白浪费了。”

侯六躬身陪着笑脸:“哎呀,今日是小的伺候不周。那您几位先慢用,有什么吩咐都尽管叫我。”

侯六退了出去。几人瞧着这一大桌子菜,谁也没动筷子,雅间内静悄悄的。

直到李浔进来,魏和才开口问道:“刚、刚才那位就是康宁公主?”

李浔点点头,魏和一拍桌子哭嚎道:“你小子这是走了什么运啊,怪不得藏着不说呢。那样的长相,我都不敢抬眼看,就是那诗里的杨妃也不能美成这样吧。”

李浔被他夸张的语气逗笑:“我告诉你了啊,没人比她好看。什么时候藏着掖着了?”

魏和挠挠头,苦着脸:“也是,可谁能想到真有长成这样的女子,我以为你是吹嘘呢。况且还是位财神娘娘,你小子真是运气好的没边儿了。”

连一向稳重的马然都跟着附和:“我看也是,这京都的公子们都眼瞎了不成?见过这样的颜色,怎么还能违心说白家女才是第一美人?读书人真是奇怪。”

李浔在众人羡慕的眼神中吃完了饭。

白蒹葭却是把自己关在房中痛哭了一场。消沉了几日后,忽然想出了办法,没错她不该嫁给萧晔,嫁给那个窝囊废她也只能是个靖南王妃而已。若是想把谢安澜那个嚣张的狐媚子踩在脚下,她要嫁给萧恪才对,成为太子妃娘娘,日后是母仪天下的皇后。让谢安澜那个贱、人每日给自己下跪!

白蒹葭一向在家中受宠,白阁老见她短短几日就清减了不少,心疼的不行,只得顺着她的意,亲自到靖南王府说清了并无联姻之意。

可是打死白蒹葭都没想到,就在她明确拒绝了萧晔之后的第二天,陛下下旨封仲老元帅的嫡孙女仲南为太子妃!

作者有话要说:  李浔(默默流泪):你们说谁吃软饭!说谁说谁

☆、第四十六章

靖南王府的世子爷萧晔,一直心慕白蒹葭,这事在京都的上流圈子中无人不知。

而白家这几年的态度也是赞同这门婚事的,本来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可就在所有人都以为好事将近的时候,却听闻白阁老亲自上靖南王府,拒绝了亲事,一下引得众人议论纷纷。

萧晔从很小的时候就喜欢白蒹葭,八岁、或是九岁,他自己都记不清了。只记得那个一身粉裙的小姑娘,站在祖父的宴席上背诗,那首诗很长,可她站在众人面前,也一点都不慌张。声音又清又甜,整首诗一字不错,在场的权贵们都连声称赞“蒹葭小小年纪,就有其祖父之风,日后也一定是位才女。”

那时萧晔还只是靖南王府一个没人在意的庶子,怯生生的躲在柱子旁,偷看着那个叫白蒹葭的小姑娘。趁嬷嬷没注意,就悄悄跑到她面前笑嘻嘻的问:“你怎么又好看又聪明,你能和我一起玩吗?我叫萧晔。”

白蒹葭却看到一只脏兮兮的手伸到自己面前,甚至还沾着些泥土,嫌恶的倒退一步直接哭了出来。

那天宴席结束后,萧晔因为吓哭了白阁老家的宝贝嫡孙女,又被他爹靖南王打了一顿。可他却不生白蒹葭的气,反正他被他爹打惯了。在这之后的很多年里只要有白蒹葭在的场合,萧晔的眼光都只跟着她一人。

后来他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从不正眼看人的大哥莫名其妙坠马死了。萧晔一下从无人问津的庶子,变成了走到哪都一堆人阿谀奉承的世子爷。

其实他不耐烦当这个世子,规矩一大堆,他爹还是依旧隔三差五打他一顿,骂他没出息,当了有啥鸟用?

可是白蒹葭却从对他视而不见,变成了会对他浅笑,有那么几句闲谈。连他爹听到他说要娶白蒹葭时,都只是点点头,平静的好似他能娶到白蒹葭是一件理所当然的事一样。萧晔至此这才认同了别人的话,他真是好运道,若是当了世子爷就能娶到心上人,可不是好运道?

萧晔乐开了花,破天荒的跑到他那死鬼大哥萧昉的牌位前上了几炷香。靖南王看到这个不着调的儿子终于开了窍,也有些欣慰,刚想上前夸他两句,就听萧晔自言自语的念叨:“大哥,虽然咱俩根本不熟,不过还是感谢你当年骑马的时候不够小心。弟弟由衷的感谢你,咱爹你也放心吧,就算他以后天天犯病打我,我也不会生气的。”

这混话气的靖南王拎起藤条又抽了萧晔一顿。

这个缺根筋又混不吝的世子爷,被他爹抽了二十多年都活蹦乱跳的,却在听到白家拒绝了亲事后,直接病倒了。

萧晔发着高烧,却还挣扎着起来,要冒雨骑马去白府,下人们拦都拦不住,萧晔发了狠不许人再跟,自己打马去了。

白蒹葭此时正闲适的喝着茶,做着太子妃娘娘的美梦,冬影小跑着进来回禀;“小姐,靖南王世子来了,就在府外,说要见您呢。”

白蒹葭厌烦的皱了皱眉:“他来干什么不是祖父都已经去说清楚了吗,不见,打发了吧。”

冬影面上闪过一丝不忍:“他说有话要对小姐说。自己只身来的,连个下人都没带,外边又正下着雨,就那么淋着等您呢。”

白蒹葭重重的放下茶盏,发出一声脆响:“一个两个的,连人话都听不懂了吗?为什么总要给别人找麻烦。”

冬影吓得一缩,见白蒹葭向门外走去,连忙追上去帮她打伞,自己被淋的浑身狼狈。

萧晔倔强的等在府门前,被雨水淋得浑身发冷,牙齿都不住的打颤。但一见白蒹葭走了出来,他还是立马就笑了起来,露出了一口小白牙,声音有些虚弱:“蒹葭,我就知道你会见我的。是白阁老不愿意你嫁到我家来吗?你放心,我爹那人虽然看起来脾气不好,但其实心肠比谁都软,我也一定会护着你的,让谁都不能欺负了你......”

不等他说完白蒹葭就冷着脸打断了他的话:“并非是我祖父不愿意。而是我不愿意,之前都是世子爷的错觉,我对你从来都没有感情,还请不要再来打扰我了。”说完就要转身回去,萧晔急的不行想去追,却头晕目眩一个不稳摔倒在地,白蒹葭转过头来见他狼狈的倒在泥水中,满眼的厌恶:“庶子就是庶子。”

萧晔却听不到她在说什么,只她的那个眼神就让他的心冷到了极点。白蒹葭眼中的嫌恶与小时候一模一样,就好像在看什么垃圾一样。原来她从来都是讨厌自己的吗?这些年的一切都只是他的一厢情愿罢了。

萧晔半晌才挣扎着起身,浑身没有力气,连马都上不去。头脑中也是一片空白,浑浑噩噩的牵着马,漫无目的的走在雨中,忽然眼前一黑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隐约好像有人在拍打他的脸,他想出声回应却又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