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顾长明的事?不能?让柳闲知道。
“好。”柳闲放下?筷子,打了个呵欠,轻描淡写道:“我很困,明天早起,睡了。”
他不能?表现异常,他要装作不知道,他要在暗中探查二人的目的。
故作不知,这才是最?理智又正确的做法。
谢玉折盯着那碗半点没?被动过的挂面发了愣。平时柳闲再怎么会尝两口,再借机调侃他两句,今天是怎么了?
柳闲抬脚往自己的卧房走,衣袍翩然,施施然携起一阵清风。走到门口时他却没?有踏进去,反倒停了脚步,右手握着门框,静默地站了很久,不知道在想?什么。
不一会儿?后他无意义地笑了一声,“嘭”地一声关上刚推开的房门,崭新的木门有要散架的气势,他转身疾步折返方向,走回?谢玉折身边,用蛮力扣着他的下?巴,居高临下?地看着他,冷声问:
“所以你今天去见顾长明干什么?”
第059章 绝不叛逃
谢玉折长翘的睫毛不停颤动, 下颌骨痛得就像要被捏碎,他?没有和柳闲对视,只垂下眼帘恭敬道:“原来您已经发现了, ”
柳闲见不得他这副装乖模样,他?弯下腰,手往上一用力, 圆润的指甲就用嵌进谢玉折的脸颊里?,逼得他在离他不到三寸的地方抬起头来?,面对面眼对眼地看着他?。
他死死地盯着谢玉折发颤的瞳孔,左手信手从瓷碗边割下一片白瓷,将锋利的瓷片抵在他?的脖颈,那地方脆弱得再深一毫就能见血。
他?嘴角卷着温和的笑意,拖长声音说:“不知是因为他长久不见我,还?是?因为我对你太过好, 你们?竟都忘了,即使如今,我也是人间第一的剑修。”
“这些?手段,瞒不过我。”
温热的呼吸缓慢地洒在谢玉折脸上,冷香将他?包裹,属于仙的威压让他?只能勉强地保持坐姿,可?身?体虽然很痛苦, 心里?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从天不生回来?之后他?一直提心吊胆,想要尽力藏起一切可?能被发现的蛛丝马脚, 明?明?已经在家门口站了半个时辰,却仍迟迟不愿推开门, 现在真的被柳闲发现,他?反倒不用再藏了。
他?艰难地仰着头, 哑着嗓子吐出?几个字:“师尊,对不起。”
柳闲睨了他?一眼,面色更冷,手上力道却松了些?,把?他?从断气的边缘拉了回来?,冷笑着看谢玉折的胸膛急促起伏,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
看着柳闲近在咫尺的手背上青筋挑起,看着他?不戴眼绸而危险半眯的双眼,除开自责的同时,谢玉折的心里?甚至有些?古怪的欣喜
难道我也有了,搅动这个人喜怒的能力吗?
他?强咽下了咳嗽的冲动,双眸因此变得湿漉漉的,像在大雨中淋了个湿透,那副模样我见犹怜,为他?的说辞添了不少可?信度:
“回来?一路上,我一直在想该怎么和你解释,最终决定还?是?瞒着你。我欺瞒了你,你现在一定对我很失望,对不起,但小玉没有……”
柳闲却并不为他?的废话动容,也摸清了这人对他?惯用的伎俩就是?扮可?怜。他?不耐地打断了他?:“你见他?做什么?”
谢玉折缓慢却用力地往前倾,肌肤被抵着的瓷片割破流血,他?的话听着情真意切:“柳闲,我的确去天不生见了顾宗主?,但……你不要多?想。”
他?的血顺着瓷片流下,直到沾上柳闲苍白的指尖时,瓷片才被收了回去。
谢玉折连顾长明?的名字都不愿意叫,可?这样的敬称进柳闲的耳朵里?却变了味。
“这里?受的伤再深一点,阎王都救不回你。”他?似乎很关切似的,可?却伸出?了大拇指,按上谢玉折的伤口,听他?因为疼痛倒吸了一口凉气,手上的力道半点没收,不为所动道:“他?给了你什么东西,难道我给不了?秘籍?法宝?还?是?说……”
他?的表情变得极其怪异,紧拧着眉说:“你敬爱他?那种师尊?”
“不是?!”差点因为混乱失去语言能力的谢玉折迅速开口,打断了柳闲就要继续下去的发散思维,他?的眉头低落地蹙着,又意识到自己?表现得太过急躁,低落道:“我怎么会。”
“你是?世间?上上好,没人能比得上。”谢玉折敛了眉:“是?我不好,让你失望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而后又想到什么似的,他?突然又强忍着疼痛抬起头,注视着柳闲的眼睛,漆黑的瞳孔随着激动的话语而闪烁,他?问柳闲:“师尊,在你心里?,我是?一个重要的人吗?”
骤然听到他?无厘头的提问,柳闲的面色没有半分改变,他?漠然地握着手中的瓷片,显然是?不会回应了。
见此,谢玉折的神色并没有黯淡,相反,他?微笑了笑,摇摇头,又说了一句毫无缘由的话:“可?是?柳闲,比起让你失望,我更舍不得看你难过。”
围绕在柳闲身?边的空气都静止了,他?下一句带刺的话被堵在了喉咙里?,此时他?庆幸自己?双目沉滞,如此谢玉折便看不清他?空茫茫的神色。
他?在说什么?奇怪。
活了千年,经历无数,他?总是?喜欢用经验来?解决问题。有人想寻仇就把?他?打趴;有人想追随就让他?害怕;小孩要哭就揉揉他?,弯下腰对他?说几句好话。
可?有时他?却又发现,自己?积攒的经验有时竟会在谢玉折面前失效。譬如,此时他?该做的是?立即拂袖而去,或者戳他?一剑而后拂袖而去。另找一个同谋者,杨徵舟也好,别人也好,只要能帮他?拿到菩萨针,就都一样。
他?的理智是?这样说的。
可?他?现在居然还?立在这里?,想要从这个人的嘴里?,听到能让他?既往不咎的解释。
而这个人,从前说怕他?死,现在又说他?是?大好人,不想他?难过。糖衣炮弹果真有些?威力,竟连他?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这世界上多?的是?人敬仰他?、厌恶他?、欲他?降世、想他?早死,可?多?数人都把?他?当上仙,不知道他?也是?柳闲。
而少数知道他?是?柳闲的人,也知道他?的真实脾性,从不会这样形容他?。
他?说:“花言巧语,避重就轻。”
柳闲有些?想笑,因为他?看不懂谢玉折,他?不明?白,这个人究竟在筹划什么,而且原来?谢玉折也会撒谎,他?已经不能再用表象揣测这个人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猜忌多?疑,或许常年独居高?处的人都有这样的缺点,柳闲也免不了。无论眼前这个人话说得有多?诚挚,没到他?真的把?心掏出?来?给他?看的那一天,他?是?不会信,也不敢信的。
谢玉折这三个字无疑是?他?漫长人生中最特别的三个字。
由他?亲口取得,由他?亲手爱护,又由他?时刻戒备。
在他?惋惜发愣的那一秒,谢玉折大胆伸出?手,轻抚上了他?眉心那道艳丽的红痕。自从柳闲在自己?面前不戴眼绸后,每每他?看向他?的第一眼,总是?看到它。
这道红印邪气重得像是?被泡在血水里?,绝不是?什么好东西,当年国师是?没有的。它的存在衬得柳闲无光的眼睛更加暗淡,只要他?每多?看一眼,心脏就多?插进一根锋利的竹签。
本是?绝色,本该风流。
或许是?唯一的顾虑已经被人发现,此时谢玉折格外胆大和主?动,兀自取过柳闲手中的瓷片,割破自己?的手掌,目不转睛地看着手上鲜血汩汩向外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