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柳闲顺顺利利进入了杨徵舟的书房, 杨老板不在,手下已去通传, 他便?百无聊赖地坐着玩手指。

过了好一会杨徵舟才握着把折扇姗姗来迟,他甚至没把手上的扇子打开摇一摇, 额间还冒着水气,像是刚处理完要事?, 连休息都来不及就马不停蹄来赴会了似的。

柳闲却并不感动于他的诚挚,他眉头稍稍皱起,嫌弃问:“你杀人了?有人血味。”

闻言,杨徵舟有些意外。他掀起衣袖闻了下,无奈地说:“还是瞒不过你。”

“楼里有几位贵客打了起来,我出面调停,他们?受了伤,我不免沾上一些血。”他温声解释着。方才他身上沾了血,来前细细沐浴了三次,还特意佩了香味更浓郁的香囊,却还是被?他察觉了。

他一时?不知道是该夸柳闲的嗅觉太敏锐,还是怕他对人血味太熟悉了。

他适时?地回避了这个?话题,四下环顾却又不见另一个?人影,忍不住好奇问道:“那位小将军没和你一起了?”

杨徵舟想柳闲此次从春山寺出来后能自在快活,因此,最初看到他和雍国?那位正?直骁勇的小将军一起出现时?,他很高?兴。

可柳闲说谢玉折会杀了他,这样一个?凡人,竟然能让他忧心,从此他看向谢玉折的目光里也多了几分探寻的意味。

他原以为柳闲不会对隐患心慈手软,可得到的情报却说,上仙救了谢家、给小将军爹娘扫墓,还在天不生以上仙的身份招摇,只为了取来一个?菩萨鼎给谢玉折治病,现在甚至同居了。

杨徵舟想不通他的目的,难道不是仇人早死才对他有利吗?

他的诸多行径,真是荒唐又……分外荒唐。

“他在练剑呢。”想到正?为群青会魁首而努力的谢玉折,柳闲说:“这次的镜湖玉宴,我去了。”

杨徵舟毫不在意地摇着折扇:“这种小比,你怎么?突然感兴趣了?”

他倒也不是真觉得上修界四年一度的群青宴事?小,毕竟每一届都是难寻的盛会,可这些凡人间的比武,对上仙而言总是不足挂齿。

他突然想到魁首之礼,恍然大悟问:“所以你想要菩萨针?”@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看柳闲不予置否地耸了耸肩,杨徵舟微微一笑:“不必忧心,我早已派人去取。”

柳闲倏然朝他面前倾,表情怪异地看着他:“取?你怎么?取?”

面对着奢侈无度的杨徵舟,他脑袋里出现了一个?可怕的方案。

杨徵舟谈吐间如春风和煦,说出来的话却如五雷轰顶。他坐直了身子,自信道:“我派了四个?元婴巅峰,两个?化神初期参宴,等他们?中一人拿了魁首,便?把菩萨针交予你。”

“……”柳闲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修仙是条极其依赖天赋的路。若无药物辅助,上修界十万个?人中,有五千个?能凝出灵丹,七百个?突破到筑基期,而这就是其中六百八十多个?人这一生的终点?了。

剩下的十多人能突破金丹,此时?已是佼佼者,只要四处不惹事?,这辈子都能活得舒舒坦坦;再往上有两三人能突破元婴,有了成立一方小宗门的资格,受人追捧,风光无限;若是运气好的话,有极低的可能其中有小半个?人能突破化神;至于大乘期,便?不是数字能衡量,许多也不是能靠正?常修炼上去的了。

或许百年出不了一个?,又或许天时?地利人和,一下冒出来一窝,全看天数。

可即便?再天资卓绝,大多数天才也只能停留在大乘初期。人间千千万万人,处于大乘巅峰境之人只有十个?,被?称为人间十绝,如今死的死没的没,还有消息的不过三四个?,都是坐镇一方,手握生杀大权之尊。

渡劫期仅有一人,天不生宗主,顾长明。此人擅剑,剑名枯荣,寿数不详,十绝之首,百年前已突破渡劫,真正?的上仙之下、人间第一。他曾蒙受上仙恩惠,也成为最接近他的人,或许受了雷劫,就能飞升。

再往上,成仙,想都不敢想。

几千年只出了一个?,那人的名字直接被?刻在了天命书上,是超脱一切的存在。

而至于每个?阶段没能突破的那些人,也不是个?个?都能活着。好的是就此滞涩一辈子,坏的就是强求突破,走火入魔,疯了傻了死了。而境界越高?,后者的可能性越大。

能到元婴已是极难,而群青宴限制参会者的年龄在一百岁二十岁以下,在这个?年龄突破的人更是少之又少,因此绝大多数参赛者都是金丹期,最多也只有几个?元婴初期。

可杨徵舟光是为了个?群青宴,就派了四个?年纪小于一百二十岁的元婴巅峰和两个?化神初期。

他去哪找的这些人?哪找的???

他手下还真是……人才济济。

柳闲惊得合不拢嘴,声音变了调:“……丧心病狂。”

杨徵舟不以为意地说:“我想着你或许会需要,就让他们?去了。他们?对我忠心耿耿,我也许够了报酬,所以你不必担心出差错。”

柳闲欲哭无泪地扶着额,一手直直伸向眼前富埒天下之人,哆哆嗦嗦比了个?制止的手势:“可我已经给谢玉折报名了,还天天鼓励他,让他努力夺魁,你这样……”

轻轻“啊”了一声后杨徵舟收了折扇,他清咳两声,面露难色问:“他结丹了?”

柳闲点?头,又颤颤巍巍地比了个?数字“三”的手势,垮着嗓子说道:“三日筑基。”

这无疑是个?震撼的数字。

杨徵舟手上动作一滞,眸色深深。

多少人几年乃至一辈子都筑不了基,他年少时?,三年筑基,如今已是十绝之一,修为在千万人之上,而谢玉折只用了三日。

三日。

虽说一直都有着对柳闲的绝对信赖,可他还是不自觉地开始重新审视起柳闲说“谢玉折要杀我”的这句话来。

他身上少了几丝风轻云淡,沉了声音道:“天纵之才,无人可比,实在恐怖。”

“可即便?如此,三月后就能夺魁?”

“能。”柳闲快速回答了他的问题,见杨徵舟狐疑的目光,他道:“不过你最好把你找的那些变态撤走。我瞧谢玉折有拼尽全力的势头,倘若你的人不退,届时?他不甘心,突然爆发了,你的人讨不到好,而他必定是魁首。“

他说得十分笃定,一方面是熟悉了穿书的套路,觉得既然谢玉折还没ooc,天资与勤奋共存,剧情就不会有大变动,他还是会成功夺魁。他不想承认也得承认,即使自己?把故事?情节搅得稀烂,故事?也仍旧稳稳当?当?地在朝那个?方向走;

另一方面,他则是怕那些人和谢玉折对战时?,不小心和他结了同心护身咒,牵连了无辜之人;

还有一方面,就是他想让这些人各回各家,对手的实力弱些,谢玉折比武的阻力小些,就能……少受一点?伤。

虽然最终都会死,但不必要的伤,无需让他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