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楚涣涣与谢秉言亦相识于京城,彼时她只是一个畏畏缩缩,在宴会上被人嘲讽的乡下来的普通贵女,而他是万人瞩目的谢家大公子。
他懂她的小心翼翼,她也懂他的胸中丘壑,二人成为挚友。
楚涣涣心中的谢秉言永远是自持的,处事不惊的。
却在她第一次跪下求他救自己远在扬州的亲人时,失了方寸。
谢秉言连夜冒着风雪,快马加鞭赶去扬州,却死在了去扬州的路上。
他本是天之骄子,有着大好的前程与抱负,却陨落在了那个冬天。
这一世,楚涣涣本不想谢秉言卷进自己的这些事中,她不想再连累他,为了自己得罪未来的新帝不值得。
却没想到阴差阳错,谢秉言此时还是站到了她的面前。
楚涣涣美目圆睁,故意冷下声线:“我与谢公子素不相识,何来合作之说?汝豆,送客。”
这一世,她想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眼前这个温柔正直的谢大公子。
谢秉言有些着急,腰身弯得更低:“且慢,不知谢某是否我哪里得罪了楚姑娘?不瞒姑娘,谢某在您进京第一日,便见过您。彼时您正在昭德侯府门外舌灿莲花,在下实属佩服。女子的刚强不在乎表面,而在于以柔克刚,谢某领教。”
说完,谢大公子谢秉言的耳朵肉眼可见的有些红。
“噗嗤。”楚涣涣不禁失笑,她无奈摇了摇头。
面对这样的谢秉言,她实在是再也冷不下脸,想必天下不管哪个女子,都不忍给这样光风霁月的谢大公子脸色看吧。
“打住,谢大公子夸的那还是我嘛?我都不好意思认。”楚涣涣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吧,您找小女子究竟所为何事?”
谢秉言撩袍坐下,在此拱手:“不瞒楚姑娘,我谢家如今在皇权的打压下,举步维艰,要想重振,还需要商贾巨鳄的支持。”
说起正事,即使面对的是谢秉言,楚涣涣也不由摆正了神色:“哦?谢家需要银钱,那还不是有大把的商贾捧着银子上门,又何须你谢大公子亲自蹲守我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
谢秉言唇角弯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楚姑娘谦虚了,这春风阁的东家可不是什么名不见经传的小人物。京中大多商贾背后都有着盘根错节的势力,只有春风阁背后的东家这两年横空出世,迅速在京城中扎根,却没人见过这位神秘的东家,更不知晓其背后的势力。这样的新兴商贾,背景干净,正是谢家所需的。”
“所以你就在此蹲守?”楚涣涣接受了他这个说法。
谢秉言眸中似布满星辰看向楚涣涣:“没想到在下蹲守的春风阁东家居然是个刚从扬州来的小姑娘。”
楚涣涣被他看得颇有些不自在,耳尖居然也有些发烫,掩饰性咳嗽了一声:“那请谢大公子说说,我为什么要与谢家合作呢?”
谢秉言再次作揖:“方才在下听到楚姑娘似乎是想与五皇子搭上线,谢家可助您一臂之力。容在下说句冒昧之言,楚姑娘在京城支起这么大一个摊子,又要见五皇子,想必所图并不小。昭德侯府是武将之家,文臣武将,那么我猜楚姑娘此时一定需要文臣的助力。若是楚姑娘答应合作,只要是您所需,在不危害黎民百姓的前提下,谢家都愿意伸出援手。”
“口说无凭,我们真金白银送进了谢家,又怎知谢家日后是否会真心帮助我家小姐。”汝豆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她见自家小姐一见到这什么谢家大公子,便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生怕小姐被他的花言巧语哄骗了去。
“在下……”谢秉言刚要开口,却被楚涣涣抬手打断。
“我信你。”楚涣涣直视着谢秉言的眼睛,坚定不移。
谢秉言这位谈判场上的“玉面狐狸”此时此刻被震在了原地。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本以为今日的谈判会是场硬战,却没想到眼前这位少女眸间清澈,就这样轻飘飘地说出了那句“我信你”。
话语虽轻,但落在谢秉言的心中却厚重如山。
“我信你,谢秉言。”楚涣涣见其没有反应,以为他是不曾听清自己的话语,又郑重重复了一遍。
谢秉言如今不知道的是,日后这句话刻在了他心中一辈子,直到油尽灯枯之时。
他站起身,抬手从自己腰间取下一枚玉佩,双手递给楚涣涣:“这是谢某外祖母留下的唯一遗物,谢某珍之如命,今赠与楚姑娘,以见证你我二人之间的盟约。”
楚涣涣看着那枚色泽莹润的玉佩,她知道这玉佩,前世谢秉言从不离身。
上一世,谢秉言也将这枚玉佩送给了自己,只是是在他去扬州之前,二人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恐怕那时候谢秉言就有预感,自己回不来了。
如今,这枚玉佩又兜兜转转到了自己手中,只是今生,换成了二人第一次见面之时,楚涣涣不禁感叹缘分的奇妙。
楚涣涣没有推辞,如前世一般接过玉佩,今生她希望这枚玉佩能保佑她和谢秉言平安。
谢秉言见楚涣涣接过玉佩,展颜一笑,这一笑令天地为之失色。
楚涣涣也笑了,真好,如今谢秉言还是那个光风霁月的谢大公子,一切都还来得及。
送走谢秉言后,楚涣涣坐在屋中敲着桌面整理思绪。
第十八章 剁掉手指
汝豆替自家小姐按揉肩膀:“小姐,您殚精竭虑这么累,奴婢看着心疼啊!容奴婢说句大不敬的话,您做这么多,就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吗?可是这身份非得证明吗……”
汝豆为尽之意,楚涣涣明白:“怎么?你也觉得我的身份不光彩?汝豆,你自幼同我一起长大,如亲姐妹一般,你知道的即使不光彩,我也要为之。”
证明自己不是没娘的孩子,这件事不知不觉间已经成为了楚涣涣这两辈子以来的执念。
她忘不了自己儿时日夜流泪,对着月亮思念娘亲的滋味,也永远记得自己看着姨娘们和自己的孩子舐犊情深,自己只能站在一边眼巴巴看着的场景。
从前,她最怕的就是团圆的日子,因为每当散席后,就只有她一个人待在那冷冷清清的玉泉院中远远眺望着其他院中的温馨。
楚涣涣知晓执念已成心魔,但她无所畏惧。
只是她没有告诉汝豆的是,今生她做这么多,不光只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身份,最主要的还是保住自己身边所有亲人好友的性命。
虽然她昨日救了程澈,但是她不敢赌一个帝王的感恩之心。
她重生以来深知,只有将自己的命运牢牢把握在自己手中,才是最为稳妥的,任何人都指望不上。
所以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阻止程澈当上皇帝,若是程澈夺嫡失败,那么他还能下旨处死楚氏满门和谢秉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