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书,我的耐性是有限度的。”

看着尤娜的火气冒腾了起来,胡玉书搬了凳子在桌子的对面坐着,双手撑着脑袋,像是在硬扛,又似乎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最后艰难的抬头看了看我:

“当年,村子里的万人流水席是我一手操办的,各姓家族回来祭祖的人都满意而归,之后又举行了当时很轰动的一个青年男女相亲大会,这些你们都是参与者,那天晚上的舞会,我上厕所的间隙恰好听到你的母亲跟人说起我们的事情,你的老母亲觉得我不是真心喜欢你,于是要在我的酒里动手脚,你还记得我在众人起哄之下和你喝的那杯交杯酒吗?”

原来那个时候的村里也会有这么多热闹的事情,妈妈的手一直在抖,妈妈一直轻轻拍着妈妈的手背。

尤娜湿了眼眶:

“你当时硬要跟我换一杯酒,大家都以为是你心疼我,你觉得我手中的这杯酒比较满,你想帮我分担着点,怕我喝多了。”

胡玉书抹了把脸:

“其实我是想报复你的母亲,我想让你喝下那杯不干净的酒,但我没想到,你的母亲并不是想在我的酒里动手脚,而是想让你主动,我阴差阳错的喝下了那杯酒,在舞会上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话说到这儿,妈妈已经完全控制不住的颤抖着,爸爸紧紧搂着他,轻声安慰:

“没事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胡玉书也红了眼:

“是我当时鬼迷心窍,那天晚上恰好佳颖...”

话说一半,尤娜狠狠的瞪了胡玉书一眼,他立刻纠正过来:

“那天晚上恰好我看见康佳颖以身体不舒服为由想早点回家休息,我尾随她回了家,正好她家人都不在,所以我...”

后面的话不用多说,我们都心知肚明。

我以为听到这些话后爸爸会冲过去和胡玉书拼个你死我活,但爸爸没有,他一直都坚定不移的搂着妈妈,身体没有丝毫的挪动。

尤娜开始抽泣,从最初的隐忍到最后的嚎啕大哭。

等她哭够了,又问我妈妈:

“是他强了你?”

妈妈颤抖的回答:“当时我和见钧已经谈婚论嫁了,我之所以找借口提前回家,是我跟见钧约好了第二天要去民政局领证,出了这件事情之后,我回绝了见钧的婚约,当时我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了结自已,是见钧来我家里,看到了我床上的血渍,他清楚的知道我的生理期,于是反反复复的问我,那一段时间他一直陪在我身边,直到两个月后,我晕倒在见钧的怀里,他把我送到卫生室,才被告知我已有俩月的身孕。”

尤娜用犀利的眼神盯着胡玉书:

“所以那时我去你家的时候,你鼻青脸肿的躺在家里不能动弹,你骗我说开着拖拉机出去讨债的时候不小心撞了人,才被别人揍了一顿,其实不是的,其实是你对康佳颖做了那种事情,舒见钧把你给打成了这样?”

胡玉书把头都快低在桌子上了,尤娜呸了他一口:

“禽兽,你活该,舒见钧当年就应该把你给打死。”

屋子里的气氛阴沉到了极点,林深也一直紧紧抱着我,我倒是内心很平静,只要爸爸妈妈的心始终是在一起的,我就能安静的听他们说完这些陈年往事。

知道真相后,尤娜长时间的沉默着,过了很久才问:

“你当年恨他吗?”

妈妈咬牙切齿的说:

“恨,我当时没死成,就是想着不能让他活着再祸害别人了,我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他当垫背,我写了个书面陈述,我是想让他坐牢的,见钧也很支持我,只要有见钧在,我什么都不怕,我们连律师都找好了,是他拖着一身伤在我家院里冒着大雨跪了三天三夜,求着我们别告他。”

沉默了很久的爸爸也开了口:

“天放晴的那天,我从镇上回来,在路上遇到了胡玉书的姑妈,她笑着跟我说,你怀了身孕,等胡玉书从外地回来知道这个消息,肯定会高兴坏了的,回到家我把你怀孕的事情跟佳颖说了,佳颖这才心软了。”

说到这儿,妈妈突然转过头来看着我,眼里充满着歉意:

“若宝,妈妈要跟你说句对不起,当时我跟爸爸的婚期在即,我去县城医院准备打掉你,就在护土快打麻药的时候,你爸爸突然冲了进来,把手术室砸了个遍,然后甩下身上所有的钱,把我抱了回去,我们当天晚上在县城的宾馆开了个房,你爸爸跪在我面前求我留下这个孩子,我让他给我三天时间考虑,结果...”

妈妈突然不可遏制的哭了,我本来很冷静的听着,妈妈一哭,我也跟着哭了。

“佳颖,这些事情别跟孩子说了,既然现在话都说完了,我们回去吧,都这点了,孩子们都还没吃饭呢。”???

爸爸刚要起身,被妈妈摁住了:

“不,这些话我一定要当着孩子的面,当着胡玉书和尤娜的面说出来,我这辈子亏欠你的,生生世世都还不清,孩子有权知道养她的爸爸为她付出了多少,孩子,你听着,你的爸爸只有舒见钧一人,我在宾馆里住了两天,第三天你爸爸回来的时候,他告诉我...”

妈妈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爸爸一直在劝妈妈不要说了,但妈妈却还是断断续续的说:

“你爸爸...你爸爸他为了你...他为了你,找亲戚托关系把自已给结扎了。”

这句话就像一个惊雷,炸醒了我们所有人心底最柔软的底线。

未婚的爸爸结扎了,也就意味着,他这辈子都不会有自已的孩子。

我也哭的很汹涌,爸爸却擦拭着我的眼泪:

“孩子,别哭,只要你认我这个爸爸,爸爸这辈子就值了,你别受妈妈的影响,妈妈这边的思想工作,爸爸帮你做,胡玉书始终是你的亲爸爸,不管怎样,你以后有出息了,还是要对他好。”

妈妈一拳捶在爸爸胸口:

“舒见钧你说什么呢?我就算是死也不会让她认胡玉书的,舒若你给我听好了,你的爸爸是舒见钧,你这辈子只有舒见钧这一个爸爸,你要是敢认胡玉书,我就死给你看。”

我伸手抱着爸爸妈妈,想说点什么,但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一样,什么话都说不出口。

周晓拂哽咽着,推了推林深:

“你一边去,让个位子给我。”

然后我感觉身后有人紧紧抱住了我,周晓拂还伸手去擦妈妈脸上的泪珠:

“都不哭,我们都不哭,爸爸不只有舒若一个女儿,爸爸还有我,我永远都是爸爸的女儿,也永远是妈妈贴心的小棉袄,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我们都是爸妈至亲的骨肉。爸爸你是b型血,我也是b型血,如果哪天我生孩子大出血的话,爸爸一定要鲜血给我,这样我的体内就流着爸爸的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