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直起身从腰间抽出皮鞭,这种皮鞭经过牛皮材料的特殊处理,包裹了棉絮涂抹了滑油,抽在身上非常疼,而且不会留下鞭痕,那种疼是刻进了骨头里,一层层渗透进去,搅得五脏六腑都疼。
他笑着问我任小姐对这个还满意吗。
他用皮鞭上的毛穗儿在我脸上扫了扫,“享用了五爷这么多女人,唯独任小姐最让我热血沸腾,男人对清纯的脸蛋永远没有抵抗力。”
他目光顺着我撕扯开的领口往里面看,我怒不可遏朝他脸上啐了口痰,“走狗。”
他哈哈大笑,“走狗有什么关系,当走狗当得好,一样荣华富贵,中国什么都缺,唯独不缺狗。再说任小姐这么高贵,不照样要被走狗上吗。”
地牢没有窗户,更没有阳光黎明。
永远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像世界末日那样。
我数不清自己被男人打了多少下,疼晕过去几次,又被泼醒几次,我整个人都仿佛被丢在海里,水使我起起伏伏,抽走了我所有挣扎的力气,而鲨鱼也在撕扯着我的皮肉,疼痛和绝望是我在这个地牢中的全部感受。
男人问我有没有和严先生私通,我咬着牙不回答,他说承认了才能少受点苦楚,他很不忍心这样对我,他也有怜香惜玉的情怀。
我冷笑说,“柳芷伦给了你多少好处,让你这么鞍前马后为她套话。这是五爷的地盘,可笑他竟然被一个女人算计得这么彻底。柳小姐垮台的那天,就是你这只走狗的死期。”
“任小姐何必固执,柳小姐垮台和我的死期,你看不到,但如果你不开口,你的死期很快就到了。”
我别开头,完全无视他的威胁,男人气愤我嘴硬,可又不能一直打我,他蹲在我面前告诉我再硬一晚上,明天更大的折磨到来,由不得我不开口。
他收了家伙带着两名手下转身离开,几分钟后铁门外忽然传出一阵打斗的声响,地牢很空旷,所以拳打脚踢的动静显得非常醒目,打斗的过程并不久,似乎完全是一方占据优势,三下五除二便解决了这几个人。
黑影在半空挣扎几下,随即倒在地上,男人跪着求饶,但他还没有说完就被站在他面前的高大身体再次踢飞,狠狠撞上了墙壁。
惨烈的哀嚎声惊醒了我,我将脸缓慢从稻草间抬起,看向门口朝我走来的男人,他在我面前停下脚步,逆光凝望我,纷飞的衣袂拍打在被血污染过的草堆,烛火被风吹得晃动起来,在半明半暗间,我认出了他。
一个世纪的漫长光阴也不过如此。我喉咙忽然涌起哽咽,嘶哑着喊他名字,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我想要抬起手掐一下自己,他在这时蹲下来,蹲在我面前,他脱掉身上的风衣盖在我身上,我感觉到他的温度和他的气息,我好像又活过来了。
这不是梦。
眼泪夺眶而出,我张开嘴小声说,“能在死之前再看看你,真好。”
他身后是冷冷清清的铁门,门扉在摇摆,地上旖旎着男人的血迹,他和我隔着很近很近的距离,他握住我的手,一点点将我脸上的尘土擦掉,直到露出我整张苍白的面孔。
“等我。”
章节目录 056 博弈
阿康站在门口,他已经恭候严汝筠多时。
阿康以为他那样心思缜密又不动声色的男人,绝不会在这个敏感的时机出现,这无异于不打自招,把自己推上风口浪尖的漩涡。
然而当他看到严汝筠一身煞气从地牢的楼口上来,他指尖和衬衣还沾着一丝血迹,那血迹是温热的,鲜活的,是他刚刚才染上的。
阿康顿时惊愕住。
他每天都跟着五爷,他甚至不清楚从什么时候起,五爷和严先生之间已经到了这样岌岌可危一触即发的地步。
五爷用尽一切手段试探他的忠心,严汝筠从没有留下把柄,唯独这一次,他明知道这是圈套,竟然真的跳了进来。
宋铮舟站在阳台上抽烟,他听见脚步声回头看,立刻掐灭了烟头跟上严汝筠,他在身后小声问任小姐是否还好,回应他的只有沉重的呼吸。
严汝筠健步如飞,径直逼近那条走廊,阿康还没来得及给他鞠躬问好,宋铮舟跨过去一把扯住他衣领,“五爷在吗。”
阿康点头说在书房。
严汝筠停下,抬眸盯着紧闭的木门,“在书房干什么。”
阿康太清楚面前的两个人是什么底细,心狠手辣令人发指,尤其宋铮舟,严汝筠绝大多数棘手的事务都是他代替去办,手上的血债已经没数了。
他平时跟着五爷耀武扬威,真遇到这种不要命的主儿,其实比谁都怂,他颤颤巍巍说从任小姐被关起来五爷就一直在书房,什么动静都没有,不吃不睡,他不敢打扰。
宋铮舟沉思了一下,将他狠狠一推,走到严汝筠旁边小声说,“五爷应该猜到了,在等您过来,任小姐这件事估计您要周旋一下。”
严汝筠面无表情,他对宋铮舟吩咐了一些事,等后者离开他扬起下巴示意阿康开门,阿康不敢怠慢,推开门朝着黑漆漆的房间喊了声,“五爷,严先生到了。”
靠近窗子的某处忽然闪过一束寒光,那束光非常迅速,根本来不及被辨认和看清,倏地一声,凌厉强势的劲风逼近,阿康愣着没反应过来,严汝筠已经抬手在空中精准握住暗器。
那是一把刚刚磨过的尖锐的匕首。
刀尖寒冷刺骨,蓄着一簇火光,火光是因为在磨刀石上触得太锋利。这样一把刀如果削在人皮上,可以瞬间削成几千几万片。
阿康屏住呼吸,他听见了刀擦着他耳朵掠过的声音,甚至感觉到刀刃刮过的刺痛,他下意识回头看,严汝筠握着刀的手抓得非常紧,掌心有两滴血,顺着指缝流淌,汇集在手腕,没有坠落下来。
如果严汝筠再稍迟零点零一秒钟,这把刀不是插在他心脏,就是掉在地上。
到底会是哪一种情况的角度和力道,只有他自己清楚。
他眉间的寒光一凛,反手将刀刃从掌心取下,握住了刀柄。
“你下去。”
阿康求之不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他弯腰鞠了一躬,从外面将门关合住。
门合上的霎那,书房里灯火通明,严汝筠被突如其来的强光刺得有些不适,他本能闭了下眼睛,再睁开时他看到了站在窗前的五爷,他穿着一件黑色长衫,一只手握着刀鞘,另外一只手刚刚从开关上收回。
这样诡异的一幕,像是积蓄着刀光剑影,狂风骤雨。严汝筠定了定神,面色平静走进去,将染着血的刀递在五爷面前,笑着说,“干爹比年轻时毫不逊色,如果不是这么多年您悉心栽培我身手,刚才干爹恐怕要误伤我。”
五爷盯着刀刃上的血光,“你怎么知道是误伤,那么我的目标应该要伤谁。”
严汝筠皮笑肉不笑说,“难道不是墙吗?”
空气凝滞了几秒,五爷目光从刀刃移到他脸上,他们四目相视,彼此一同笑出来,五爷伸手指了指他,“还是老样子,翅膀再怎么硬,爱玩笑始终改不了。”
“干爹面前我永远是晚辈,晚辈和长辈怎么可能太一本正经,那不是不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