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非常讨厌下雨,我来到东莞做外围的第一天就是阴雨连绵,那是我记忆里最不能抹去的悲惨岁月,它贯穿了我的青春,也麻木了我的仁善。我认五爷做干爹之后温姐警告圈子里姐妹儿再也不要提起我,就当从来不认识,她急于帮我和过去斩断得彻彻底底,我何尝不想摆脱那些梦魇,都说身不由己是借口,可活在世上一无所有的人,难道还有选择的余地吗。
严汝筠绵长的呼吸声在我头顶溢开,我仰起头看他,我喊他名字,让他告诉我这不是梦。
他笑着握住我的手,在我指尖吻了吻,然后又松开。我掀起盖在他身上的被子,手指在他平坦的胸口画圈,他起先无动于衷,我故意用嘴唇毫无节奏的吮吸两下,他很快有了反应,我趁着他腿缠过来时从他胸膛翻滚下去,背对他打了个哈欠,“严先生不睡吗?”
他在我身后沉默了片刻,“还不困。”
他胳膊搂住我的腰,将整片炙热的腹部倾压过来,吻到我们彼此身体都越来越烫,我察觉到要收不住,立刻翻身推拒他,隔开了半臂距离,他也只是逗逗我,没有要继续的意思,他拇指在我眉心位置点了点,“欲擒故纵的招数,你似乎炉火纯青。”
我眼睛眯成一条缝隙,笑得止不住,“那严先生被我纵到手了吗?”
他嗯了声,嗓音染上一层情欲的嘶哑,“纵得魂不守舍。”
这一晚我睡得很香甜,一直到天亮还没有醒,保姆在房间里清洁地面时惊动了我,我才意识到自己睡了很久。
她以为自己把我吵醒不停向我道歉,我盯着旁边空空荡荡的位置愣了一会儿,问她严先生呢,她说在楼下会客,她拎着垃圾走到门口又想起来什么,转身告诉我浴室里准备了新的洗漱工具,摆放在先生的用品旁边。
我简单收拾后下楼找严汝筠,我没有料到他的客人还没走,正坐在沙发上喝咖啡,他听见脚步声抬头看我,严汝筠端着茶杯耐心吹拂水面漂浮的碎末,两个人谁都没说话,那名男人最先反应过来,他笑着问,“这是?”
保姆主动介绍我的姓氏,那个男人眯眼寻思了片刻,说不上什么表情,看出很复杂,他放下杯子搓了搓手,语气耐人寻味,“汝筠,现在公安内部针对这次立功的竞争可是很激烈,你难道没有听说上面调了沈烛尘亲自经手这个案子吗?他在围剿方面的能力相当出色,而且很有心计,是你很大的敌人啊。”
严汝筠笑着饮了口茶水,他晃动着掌心的瓷杯,相比较男人的心急如焚,他表情则十分闲散怡然,“不急,先让他做,做得差不多再说。”
男人还想再说什么,严汝筠已经不给他机会,他咳嗽一声制止对方,然后微笑朝我伸出手,示意我过去,我走到他面前将自己的手搭在他掌心,他握住我轻轻用力,问我饿不饿,我捂着肚子说有一点,他听到后对那名男人说,“改日我们再谈,江山再重要,现在也不及陪美人吃饭重要。”
男人怔了下,他又认真打量我几秒钟,非常识趣起身告辞。
严汝筠牵着我的手要去餐厅,我反手将他拉住,他停下脚步看我,问我不是饿了吗,我笑着说不饿,只是看出严先生不想再和他说下去,这不是一个很好的让他离开的借口吗?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重新坐下捏了捏眉骨,“我安排司机送你回去。”
他说完将眼睛闭上,头枕在沙发背养神,绝口不提销魂丸的事,他的缄默让我有些不安,我站着没动,他等了一会儿没有听见我离开的声音,主动开口说,“你想要的东西,我现在没有。”
我重重吐出一口气,满是戒备和怀疑盯着他,他感觉到我索债一样的注视好笑睁开眼,“怕我诓你吗。”
我说严先生本来就喜欢诓人。
他倾身握住我手腕将我用力一扯,我跌入他怀中,他问我什么时候诓过。
我别开头不理他,他没见过我耍小性子的模样,觉得很稀奇有趣,低低笑出来,他笑得太勾人,像淬了迷魂汤,我一边说不许笑一边伸手赌气压在他唇上。
他张开嘴含住我指尖,我吓了一跳,本能要把手指抽出,可被他牙齿咬住,抽动了两下都没有成功。
我没想到他会做出这么轻挑的动作,那张总是冷若冰霜的面孔,漾起一丝戏谑笑容,竟然清俊痞气得夺目。
他这样含着吮吸了一会儿,柔软的舌头抵住指尖,他尝到一丝冰凉,我感觉到一股温热。
我想我快死了。
死于这样缠绵悱恻的爱情里。
爱情。
这两个字我小心翼翼躲着,躲到今天再也躲不过。
我不能说。
它是我的秘密。
章节目录 033 别怕,有我在
我离开严汝筠的庄园再次到达戒毒所,发现门口竟然被围堵得水泄不通,足有上百人。这种地方一向门可罗雀,每个人都嫌晦气,自己亲人送进来都不愿意露面,就怕沾上什么灾,这么热闹的场面简直闻所未闻。
我头天送温姐过来这里接待的保安认识我,他隔着门瞧见我来了,朝我指了指一侧的偏门,又把手指压在唇上,示意我不要出声悄悄过去,我明白他的意思,小心翼翼踱到那扇小门,他在我最靠近时打开,那些记者听到嘎吱一声响动,都发现了这边情况,纷纷潮涌过来,大叫着等一下!
保安眼疾手快将我一把扯进去,立刻关住门上了铁锁,那些记者彻底阻隔在外面,他们陌生狰狞的脸孔贴靠在玻璃上,拥挤变形成扭曲又恐怖的模样。
我问保安发生了什么,他说今天早晨一个明星被送进来,要戒毒一个月,这些记者不知道哪里听到风声,堵在门口想拍照证实搏头条。
我愣了下,“明星?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他习以为常的摆摆手,“这年头有钱人吸毒不是稀奇事,他们口袋里揣着票子,不找点刺激,那么多钱不是白赚了吗?从我在戒毒所任职,见过抽麻吸粉的明星就有十几个,越红吸得越狠,说是释放压力,老百姓压力不比他们大,这年头没钱才是真正的压力,都他妈惯的!”
他一边抱怨一边带着我穿过走廊到达温姐房间,他开锁的声音惊动了里面刚睡醒的温姐,她从床上坐起来,问是任熙吗,我对保安道谢,顺手塞了一沓钱说哥几个分分买烟抽,他一开始不肯收,推辞了半天,后来我塞他口袋里他也没说什么。
墙根处的220床铺空空荡荡,上面堆积很多衣物,尤其一件沾着血迹的黄色豹纹胸罩很乍眼。我好奇指了指,温姐说早晨犯毒瘾,刚带去打镇静剂了。
早晨犯毒瘾的很少,一般人都会夜里吸粉,没这么快犯二回,温姐拍着胸口心有余悸,“她犯毒瘾鼻子里流血,黑眼球都看不见了,真他妈吓人。不过她平时不犯比我都精神,也看不出吸了多久。”
“有人专门帮她戒吗?”
温姐说她连钱都拿不出来,谁管她,镇定剂都是打过期的。
她打了个哈欠,看上去气色好了不少,只是眼眶下的青黑很深,估计昨晚没睡好。
说实话我对这里充满了抵触感,因为我讨厌失去自由,一个人缺少什么就会极度渴望什么,得不到便产生巨大的叛逆和仇视,我觉得依附男人已经是很大的悲哀,如果连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着,真的会逼疯。
我走到床边坐下,这几个月吸得太多太狠,温姐比之前消瘦了很多,我问她戒得了吗,她抿唇没支声。
别说她一直没信心,就算真有,昨天那样激烈的场面也都摧垮得分毫不剩。人这辈子活的不就是一口气吗,气儿不顺谁也活不长。
我告诉她销魂丸这几天可以拿到,如果戒毒太危险,只能走最保险的一步,依赖销魂丸生活。
温姐十分惊讶问我怎么得到的,我说有五爷的关系在,严先生当然买我的账。
我失宠的事温姐清楚,整个外围圈子都知道,不少背后看我笑话的,风言风语传我耳朵里不少,她们都说凭撒谎骗男人能风光多久呢,男人的耳根子是软,软个三天五天,软不了一年半载,玩儿腻了自然就硬了。
方艳艳现在有多得宠,凡是五爷出现的场合几乎都是她陪着,比我当初还黏糊。即使温姐不故意打听也知道我现在日子不好过,至少没以前好过,严汝筠买我面子给我这么珍贵的东西,根本就是撒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