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1 / 1)

可看她现在愤怒暴躁的德行,要不是演戏太好,要不就是真无辜,仔细想想她拥有的一切风光都是倚仗五爷才得到,刘太太那么害怕被自己丈夫知道她背后荒唐的真面目,柳小姐更怕,她绝不会铤而走险玩儿这么大一步棋,万一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她比我更得不偿失。

警察最头疼遇到这种顽固不化的主儿,尤其是女人,碰又碰不得,骂又骂不过,索性沉默,等回局子再慢慢收拾。

柳小姐不依不饶,她说了一会儿嗓子都哑了也没人搭理,孟太太着急扯她坐下,怕她把场面闹得太大自己也逃不过去,柳小姐在坐下的同时看到了我在最后一排,她惊讶又喜悦,“任熙,你还没走呢?”

她这么一喊,很多人都朝我看过来,我不排除这里哪位太太见过我,我立刻垂下头,柳小姐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她抓住刚才推搡她的男警,那人很不耐烦甩开她,“老实点!”

柳小姐指了指我,“我有证人,证明我什么都没做。”

男警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到我,没支声,柳小姐见我像个闷葫芦一样不言语,她气得跺脚,“任熙,你哑巴了!我做没做你不知道吗?你才离开十分钟,十分钟能做什么,你开口给我作证啊!”

这节骨眼上谁还会帮别人澄清什么,只顾着明哲保身把自己择出去,柳小姐好歹跟了五爷十几年,她犯了天大的错,看在往日情分上下场也会比我好,我帮了她顶多落一声谢谢,可我就毁了。

我将头垂得更低,完全没给她这个面子,柳小姐火了,她咬牙切齿冷笑两声,“果然狐狸精都是靠不住的,哪里有腥味往哪里钻!你不要忘记你也是那个包房出来的,要走一起走,要完你也躲不过。”

章节目录 022 扫黄

警察将她狠狠一推,柳小姐瞪着我没有防备,朝后一栽摔倒在地上,女人之间友谊的破碎都祸起小事,敌对也在日积月累的仇视中爆发,这世上总有一些事是没办法两全的。

就像男人和双面的闺蜜,金钱与纯粹的爱情。

总是水火不容,又无声滋长。

领队在门口忙着做记录,也没回头看,告诉下属将被抓的男人女人分成两列带走审问。

我和柳小姐还有两位太太被安顿在第四辆警车,刘太太孟太太被带上最后一辆,还有些男嫖客是从洗浴房被抓出来,身上只裹了浴巾,连鞋都没穿,其中一个是外地口音,路口车外还拉着警察问,“我真的没嫖,我掏点钱,您能不能放我走?我是来出差的,这事不能让我老板知道。”

警察问他没嫖为什么没穿衣服。

男人急得脸都白了,“我这不是刚洗了澡还没来得及吗!这事情都没干,把我抓了我他妈也太冤枉了!”

警察重重推了他一下,“你冤枉?我们接到通知饭都没吃完放下筷子就出警,我们找谁诉苦去?你不是没嫖,是我们来早了你没嫖上,这是一个性质懂吗?”

男人嘟囔了两句不再吭声,一百多名公关和按摩小妹低着头朝前走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吸引许多路过的行人驻足观看,不少车也停止行驶,透过车窗兴致勃勃拍照,车门被警察关上,一切喧嚣都止息,霓虹灯照在我脸上,反射在深色的玻璃,窗外是流光溢彩,车内我的轮廓却很模糊。

三年前我到东莞下海,还只是十六岁的年纪,举目无亲衣食都靠自己,委身在最藏污纳垢的红灯区做外围,一座城市的外围和交际花都是从底层挣扎上去,和娱乐界一个道理,没有一步登天,除非真的国色天香,可这年头漂亮姑娘那么多,再美艳也需要业绩来扛,男人来捧。

曾经声势浩大的名媛皇宫是红灯区最大的场子,风光耀眼伫立在一片乱杂地,我在那里第一次遇到温姐,从此脱胎换骨,从外围变成了嫩模。

名媛皇宫扫黄应该是我们这群女人最大的噩梦,也是东莞娱乐场所有史以来最惨痛的打击,几乎毁掉了这个时代的夜夜笙歌。

我在温姐帮助下逃了出来,没被条子抓去服刑,可名媛皇宫名号最响亮的姑娘都倒牌了,复苏后的花花世界早已不是她们的天下,喜新厌旧的臭男人也把她们遗忘得干干净净,换了新的温香软玉,一拨又一拨的姑娘崛起,踩着头一批在风尘里尝到甜头的姑娘上位,像疯了一样纠缠着更大的官宦和商人。

我亲眼见过那么多花的凋零。

坠落在肮脏的泥土中,连尸骨都没有。

在诱惑而残忍的红尘滚来滚去,我到底为了什么。

岁月从来不给人回头的余地。

忏悔也只是一阵虚无的叹息。

风月里美貌是资本,手段是筹码,聪明是铠甲。

跳不出去就只能咬牙熬出头,所以我明白这些女人分明耗费着青春为何还甘之如饴。

她们都做着一个不切实际的梦。

企图把这个梦变成真的。

这天晚上市公安局五十八间审讯室被这群姑娘和公关占全了,整栋楼内亮如白昼,柳小姐坐在走廊上非常烦躁,她不断看时间,大声嚷嚷着什么时候放人。

我站在她旁边,盯着对面反复打开关上的一扇门,有家属赶来赎人,妇女崩溃嚎啕扯着自己丈夫的头发和手臂大声质问,问他有没有人心,男人一声不吭,胸口还裸露着被按摩小妹抓出的指痕。

不多久一名男警从门内探出头,让我和柳小姐进去,她走在我前面,进屋往椅子上一坐,审讯员问她基本信息,她翻了个白眼,问到第二次还是没有回应,审讯员抬起头看她,“你叫什么,多大了,居住地址。”

柳小姐盯着自己戴在手指上的祖母绿戒指,嘴巴里哼了哼,气势十分嚣张,审讯员知道她不是善茬,又掰不开嘴,只好起身招呼扫黄的领头王队,王队进来看了眼,他先是一怔,隔着空气认了好半天才认出是谁,他蹙眉思付了两秒,坐在桌后倒了杯水,他发现我们都还渴着,让下属给我们也倒一杯,下属拿着水瓶递到柳小姐面前,她反手打掉,“别来这一套。”

下属要发火,王队止住他,眼神示意他出去,等到审讯室内只剩下我们三个人,他才慢条斯理开口,“柳小姐,怎么您也会出现在俱乐部那种下九流的地方。”

“你认得我。”

王队说当然认得,场面上见过。

柳小姐满脸鄙夷,“你这种身份,也去得了场面上吗?”

“我人微言轻,肯定不能。但送我们沈局长过去,在门外见到过柳小姐挽着五爷。”

王队说完抬起眼眸笑眯眯问柳小姐,“五爷最近身体还康泰吗?”

提到五爷,柳小姐有点心虚,她现在是强撑着胆子,真要是请五爷来,她比谁都慌,可她嘴巴上没软,“想知道五爷怎样,自己去看,不用这么大费周章把我请到局里来问吧?”

“五爷贵人事多,一般人想也见不到,不过这一次托柳小姐鸿福可以让我有幸见五爷一面。”

王队的话很明显,柳小姐捏着椅子扶手咬了咬后槽牙,“这是要和五爷撕破脸了?我好歹也是他女人,这样不给情面,五爷也不是吃素的。”

王队低头喝了口水,“秉公执法,我也迫不得已,何况这是为五爷的名声好,警局内部解决,我们不说出去,五爷也不会难堪。”

柳小姐蜷缩的指节紧了松松了又紧,“我难堪,就是五爷难堪。”

“柳小姐既然这么怕,又为什么要做呢?”

在王队和柳小姐一触即发的关头,门被一名年轻刑警从外面推开,他说了声严先生派人过来,王队一愣,他立刻放下手中的水杯走出去,那扇门随即又关合住。

他们出去不到十分钟,王队折返回来,他没说话,跟在身后的下属直接让我们离开,如果是其他场合柳小姐绝不会罢休,她非得不依不饶让所有人给她跪下道歉不可,但严先生三个字她听得一清二楚,在很多场合严汝筠就代表着五爷,他知道的事五爷也不会太蒙在鼓里,以致于柳小姐在起身的那一刻险些瘫倒,我一把扶住她,她还记恨着刚才,狠狠甩开我,让我不要猫哭耗子假慈悲。

我们从审讯室出来,我一眼认出那名跟着严汝筠寸步不离的手下,他夹着一根烟卷,正对着敞开的窗户吸,听到动静偏头扫了我一眼,他没和我说话,而是直接朝柳小姐点了点头,柳小姐心惊胆颤问他五爷知道这事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