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所以说它是白日梦,因为它连最接近现实的美梦都算不得,它不但不会实现,而且可笑得令人发指。
他永远不会有那样一天,除非天崩地裂沧海桑田。
我躺在床上,陷在一片深深的漆黑中。
窗外万家灯火,每一盏都无比温柔明亮,只有我,在永无休止的黑暗里沉沦,不知道何时才能迎来为我点燃的烛火。
薛朝瑰。
他身边的女人竟然是薛荣耀的女儿,她早就对他有心思,才会在慈善晚宴对我那么大的敌意,当时她冷冽的目光与高昂的下巴,现在想来无非是痛恨别人喊我严夫人,我怎么能是严夫人,我和她父亲有过那么肮脏的过去,不只是她父亲,东莞那么多名流权贵,知道我曾做过外围交际花的数不胜数,他们只是忘了,又不敢认出,他们那样的贵人谁会记得一枝残花败柳,谁又会为自己落下口实。
她想只有她,唯有她才能配得起严汝筠的身份。
那凉薄火辣的眼神分明就是恨毒了我。
走廊外有几声轻缓的脚步响,我以为是保姆来送汤羹没有理会,然而门被推开后,那样悄无声息,保姆没有这么厉害的脚力,能够在寂静到没有任何动静的深夜还不发出声音,除非是经常走夜路身份又隐晦的坏人,才能控制自己的重量全部灌注在脚尖,而不是脚跟。
我身体倏而紧绷住,严汝筠陪着薛朝瑰不可能回来过夜,她会放他回来吗,她那么娇滴滴的缠着他,他又能忍心丢掉吗。
我手下意识从被子下伸出,朝着床头抽屉的方向,那里有一把剪刀,刃面被我磨得锋利无比。
灯光亮起的霎那,我睁开毫无困意的眼睛,我脸上找不到半点倦怠,只有一片猜忌与淡漠。
身后窸窸窣窣解开皮带的声响,我嗅到空气里浓烈的熟悉的气息,心口沉重的巨石骤然垮塌下去,变得空空荡荡。
他身上有雨水的味道,有雪茄残留的烟雾,很快逼近了我。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耳垂和脖颈,他柔声问我,“睡了吗。”
我翻了个身,装模做样打哈欠,懒洋洋说睡得可香了,要不是开了灯,土匪进来我都没知觉,任由他对我下手。
严汝筠盯着我顽皮的表情闷笑出来,“演技不错。可惜没有惺忪睡眼,不像是刚醒。”
我嘟起嘴躺在床上看他,“合着还怪我不老实,分明是你晚归让我不放心,你又不是不知道,你不回来我怎么都睡不着。”
他嗯了声,疲惫的眼角微微上挑,像是在笑,“怪我。公司临时有事耽搁了。”
我愣了愣,心脏有点冷意。
果然连无所不能的严汝筠,也会有在感情骗人的时候。
风月这东西,不碰则已,碰上了谁又能逃过这一关。
他脱掉所有衣服只穿着内裤走进浴室,我盯着磨砂门上亮起的光,他放好水忽然又将门打开,他问我会给人洗澡吗。
我摇头说不会,他笑着问我以前也没有过吗。
我呀了一声,“原来是想和我算旧账。”
他笑得更有趣,“过来我教你。”
我跳下床狠狠撞过去,扑入他赤裸的怀中,他被我顶得朝后退了半步便立刻稳住,我大声说如果别的男人恐怕要躺在地上,严先生给我的安全感就像泔水对母猪。
他大笑出来,“说我是泔水。”
我皱了皱鼻子,“怎么啦,我还骂自己母猪呢。”
他垂眸看我,“母猪能生,一窝猪崽十几个。”
我一愣,“严先生要我生吗。”
他说有了自然生下来。
我哑口无言,喉咙犹如堵住了一块酸涩的疙瘩,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那…那严先生喜欢男孩还是女孩。”
他说都好,男孩聪明,女孩乖巧。
“可是男人都喜欢公子。”
他问为什么,我说可以继承家产。
他嗯了声,“没有家产给他继承,全部用来养你,都花在你身上,等他问起,就说被你母亲败家败光了。”
他说完觉得有趣,低低笑出来,我心里却慌得像一阵野火,烧了整片辽阔的草原。
我慌不择路,竟然有些想哭,他没有发现我的异常,松开了抱住我的手臂,他转身试探水温,那样刚硬精壮的轮廓泛着蜜色波光,在我眼底肆意撩拨,难怪这世间女子都着迷他,他完美到没有半点瑕疵。
该是上帝座下如何精湛的能工巧匠才能雕琢出这样的男人。
他迈入放满温水的浴缸里坐下,叫我过去,我取下搭在玻璃架上的浴袍和毛巾蹲在他旁边,他脱掉内裤扔出来,好巧不巧溅出几滴水,正喷落在我唇上,我没有嫌弃,而是非常妖娆伸出粉红的舌尖舔去,俯身在他耳畔说了句很甜。
他舌尖从门牙上掠过,脸上表情讳莫如深,“除了甜呢。”
我想了下,“如果有很多,还能解饱。”
我说完撩起一捧水泼向他的脸,他躲闪不及,被泼了个干干脆脆,我咧开嘴笑,“让你下流,自讨苦吃。”
我挤出一点沐浴乳在掌心,轻轻揉搓出泡沫,从胸口和肩膀开始涂抹,慢慢下移到全身,他很享受我的按摩,我等了几分钟装作不经意问他是临时出了什么事,耽搁到凌晨才回来。
他头枕在边缘半眯着眼,盯着我手上动作,“账目的问题。”
我哦了声,“宋铮舟不是负责崇尔的财务和谈判吗,怎么还要麻烦你亲力亲为。”
他听我语气不对,问我是不是听说了什么。
我歪了歪头莞尔一笑,“当然听说了,不然我会来问严先生吗。”
他看着我沉默不语,我也一言不发,在他裸露的肉体上更用力按压,他伸出湿淋淋的手,按住我不断摇摆的手腕,“谁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