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抱、亲吻,这是夫妻之?间都会做的事,大家心知?肚明?,但却羞于启齿。晚上能睡在一个被窝,白天为什么不能在人前牵下手或是抱一下?

“姑姑,你要去哪儿?这个草窝里面不就?有鸡蛋?”小崽跟在后面追。

阿水回神,她又折返回去。

“阿水姑姑,我有个秘密,是喜事,但不能告诉你。”小崽乐滋滋地说。

阿水深深看他?一眼?,咋舌道:“你是个见过大场面的。”

她还在纠结上一个问题,他?已经毫不在意地掀篇了。

“什么喜事?你舅舅要娶媳妇了?”她问。

小崽得?意地摇头,“没猜对。”

阿水瞥他?一眼?,她不猜了,憋死他?。

小崽看她一眼?又一眼?,自己提着篮子跑了。

阿水大笑。

*

酷暑的日子一天比一天热,赵西平舍不得?小崽跟他?顶着大太阳在田间地头挨晒,他?一个大老粗,皮糙肉厚抗造,一天就?是掉两斤的汗也没事,小崽就?不行,他?在地里晒半天搞不好能中暑。

“你娘有孕的事还没准,暂时不能往外说。旁人不知?道这事就?没法时时刻刻照顾她,我跟你舅舅又不能在家守着,你替我在家照顾你娘行不行?还有你舅舅的桑蚕生意。”赵西平跟儿子打商量,“等入了八月,你娘的胎相?稳了,我再带你去地里和农司干活。”

小崽痛快应下,“行,交给我吧。”

在他?殷勤地照顾下,半个月下来,有眼?睛的人都看出隋玉有喜了。

推迟的月事一直没来,隋玉越发确定自己已有身孕,宋娴来询问的时候,她愉快地点头承认了。

“生在你们家,这孩子是个好命的。”宋娴替隋玉高兴,“你也如愿了,惦记这个孩子惦记三年了,他?可算来了。”

“是啊。”隋玉摸摸肚子,“我怀孩子艰难,怀头胎的时候,我惦记了两年,客舍盖起来了,他?爹升千户了,小崽才到我肚子里来。老二还挑剔,家里富贵了,他?才肯投胎。”

宋娴看小崽一眼?,小崽微囧。

隋玉摸摸儿子的头,说:“生了他?,我才晓得?一切的等待都是值得?的。”

小崽笑开嘴,他?满足了,高高兴兴地跑出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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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后不离家走商了吧?”宋娴问。

“怎么可能,为什么不走商了?我还没去过乌孙国?和康居国?呢。”隋玉毫不犹豫地否决了,她不可能把商队一直交给奴仆负责,三五年还成?,时间久了,奴仆在外当惯了主子,心里不一定能服她。她也不可能让剩下的十七个奴仆一直把持着商队的买卖,过个两三年,阿水她们四个小的再大一点,她肯定要把她们塞进商队,届时她要带队领着她们在关里关外走一两趟。

不过这些打算隋玉不打算讲给外人听,免得?走漏了风声,让她跟奴仆们生了嫌隙。

“小崽跟良哥儿还没出关看过西域风光呢,等老二能吃能喝了,我把他?留给西平照顾,我带小崽和良哥儿去乌孙一趟。客商们说乌孙国?风景独好,天山脚下草场绵延千里,我得?去看一看。”隋玉说,“等老二十一二岁了,我也带他?关内关外走一趟。我带他?们来到世上,再亲自带他?们见见世面,生命和眼?界都给他?们了,往后的路就?由他?们自己选择。”

宋娴由衷地觉得?能当隋玉的孩子是孩子一生中最大的幸运,她不敢再想,再想下去她又要陷入反省和纠结的情绪里。

“对了,我来找你还有一个事,你觉得?我在城北买地盖房如何??总不能一直带着绿芽儿住在客舍里。”宋娴问。

隋玉诧异,“你城里的房子不住了?那可是你宋家的祖宅,送给绿芽儿他?爹你甘心?”

宋娴失笑,“怎么会送给他??城里的房子是给从祖的,以后我跟绿芽儿住,黄安成?跟从祖住,他?们兄妹俩各养一个老的。”

说着,她的神色有些复杂,她没忘黄安成?和从祖曾结伙排挤过她和绿芽儿,黄安成?舍不得?儿子跟她冒险出关做生意,却没怎么犹豫推了绿芽儿出来。对此?,从祖跟他?爹是沆瀣一气的。眼?下他?们父子俩虽然闹翻了,但到底有交心的情谊在,宋娴就?单方面做主把黄安成?判给儿子。

“也行,绿芽儿跟阿水交好,往后她住在这边也不缺好邻居。”隋玉一顿,她想了想,说:“我去找老牛叔问问,我看他?手里攥了多少钱,要不要趁现在没人在城北买地,先给阿水挑一块儿好的宅基地。”

“行,你去问,他?要是买就?跟我一起,买的亩数多好讲价。”宋娴赞同?,“阿水以后要是不嫁出去,跟我们绿芽儿做邻居也挺好。”

隋玉过去的时候,阿水正在给老牛叔洗头,人老了身上的味大,她不想老爹遭人嫌弃,每隔两天就?给老头烧热水洗洗头发,还天天盯着他?洗澡换衣裳,担心他?自己搓洗不干净,每隔五天就?雇大壮帮老头搓一次澡。

老瞎对此?羡慕极了,羡慕老牛叔有个好闺女,一天天把老头子和老猫打理得?干干净净的。

“阿水真孝顺。”隋玉夸一句,“老牛叔,享福啊。”

“享福享福。”老牛叔就?爱听人说这话,偏偏嘴上还嫌弃道:“忒折腾人,天天洗,我的头发都快洗秃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哪有天天洗。”阿水不高兴,她舀瓢热水冲洗头发上的沫子,说:“你自己擦水,我去给我嫂嫂搬椅子。”

“我不坐,不用搬,我说两句话就?走了。”隋玉摆手,“老牛叔,绿芽儿她娘要在客舍附近买地盖房,以后绿芽儿就?住这边了。我琢磨着阿水也大了,你们在军屯里的房子又归还官府了,她没个正经的家。你手里攒了多少钱?要不要先买块儿地屯着,以后阿水赚钱了由她自己盖房子。哪怕她以后打算嫁出去,不住在这里,也可以再把地卖了。”

老牛叔坐起来,说:“阿水快谢你嫂嫂,她惦记着你呢,我都没想到这个事。”

“不用谢,我看着她长?大的,相?当于我半个孩子了,这点事不值得?谢,我又没分给她半点家财。”隋玉玩笑道。

“既然是半个孩子,你就?多照顾她点。”老牛叔打蛇随棍上,脸皮颇厚,他?拿下擦头发的麻布巾子,一头斑白的头发如秋末的枯黄杂草一般凌乱无神,也压下他?的精神头,让他?老态尽显。

“我说不准哪天就?死了,好在阿水长?到十四岁了,她不是软弱的性子,我不担心我死后她挨欺负……”

“爹,你胡言乱语什么?”阿水训斥他?,“好端端的,你说这些做什么?闭嘴吧。”

老牛叔不怕她,他?骄傲地跟隋玉说:“你瞧瞧她,厉害的很?,长?了个不饶人的嘴。”

“这样的性子好。”隋玉顺着夸。

“好也不好,性子太厉害,嘴巴又不饶人,做事不求人,太要强了她吃苦,不轻易跟人交心,也会让人失望,到头来还是她伤心。”老牛叔把阿水的性子摸得?透透的,可惜他?却没能力教她,也不敢掰她的性子。他?宁愿她韧劲强一点,多吃点劳心费力的苦,也别吃受人欺负受人蒙骗的苦。

“她才十四岁,我不一定能送她出嫁,也不能帮她掌眼?选婿。”老牛叔叹气,“各人有各人的命,也各有各的运,这些我都看开了,我不托你帮她选夫婿,免得?她过得?不顺心怨怪你。隋玉,你看阿水再大两岁,或是你什么时候再带着商队离开敦煌做生意,你能不能把她捎带上?我看小春红和小喜她们在外闯荡几年,一个个跟换了骨头褪了皮肉一样,跟才来客舍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人,看样子在外走商的确能磨练人。你让阿水也跟着商队走,让她出去长?长?见识,吃些苦头,长?些筋骨,免得?伺候我伺候习惯了,嫁人了再一门?心思伺候没心肺的臭男人。”

“爹”阿水又叫一声,“说的哪跟哪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