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红灯的间隙,他对着车内后视镜整理自己,总觉得准备不足,形象不够好看,但又不敢再磨磨蹭蹭,担心再次错过。

走进清域时,他是有些紧张的,手心微微冒汗。凌霄坐在吧台旁,漫不经心地侧头看他一眼,眼神很淡,明明是仰望,却天然带了几分俯瞰的意味,昏暗的光线中,他拿着杯子的手指又细又长,白皙到近乎发光,一下攫住了白栖阳的视线。

白栖阳喉结动了动,脑中一时有些空白,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本想主动伸手握手,却在抬手的那一刹那,突然想起自己掌心正满是汗水,很不得体,于是匆匆按下冲动,转口说了一句什么,因为太过仓促,又实在紧张,说出的话大概很不合适,证据是叶沂皱了眉,有些担心地看向凌霄,似乎担心他会不悦。

他心里懊恼,试图去回想,却发现自己根本记不起方才说了什么,只记得心跳得很厉害,手足无措。

凌霄很年轻,可能只有十八九岁的年纪,身材修长,白衣黑裤,干净剔透,因为带着面具,所以看不清楚长相,但下颚线条精致,皮肤白皙,隐没在衣领间的喉结小小巧巧、形状可爱。白栖阳莫名觉得,他应该是长得很好看的,是那种清冷出尘的相貌,冰雪雕铸。

“找一间调教室,试试。”他说,身上自然地泛起迫人的气势,难以言喻的氛围慢慢铺陈开,让白栖阳呼吸发紧。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是单单看着你,目光既不倨傲也不鄙夷,只是冷淡,却会让你自惭形秽,感觉卑微到泥土里,似乎连站都不配站在他面前。他天生就该高高在上,令人仰望。

这就是气场,S的气场。

他该跪着,白栖阳想,该跪在他身后,跟着他爬进调教室里。

他不知道自己在凌霄眼中是怎样的形象,凌霄却是无一处不符合他对主人的幻想:冷漠、强大、漫不经心、游刃有余、高高在上……他好像是从Danger书中走出来的,却又带着自己独特的印迹,与众不同,世间无二。

他进入调教室,看着凌霄带上手套,关上门,实在是忐忑又紧张,无措至极,口中茫茫然地说着话,心里却一团乱麻。

他怎么还不让我跪下?

凌霄的态度一直很和善,安静的倾听,恰当的开口,但他并没有随之显得平易近人起来,白栖阳反而觉得,他越这样,越有种不需要刻意彰显的居高临下,这是他的领域,他可以为所欲为,当然也可以游刃有余的放下姿态。

在这里,他高不可攀。

白栖阳终于明白,为什么大家都称呼他“凌神”。这个时候的凌霄,确实宛如主宰一切的神明。

他脱下衣服,坐在调教台上,低头等待着,被检阅,被点评。神明垂手,抚摸他的胸腹与皮肤,这种近似被临幸的感觉让白栖阳浑身打颤,敏感至极,明明只是几下简单的抚摸,却让他喘得不像样子,几乎要抑制不住的呻吟出声。

他看向镜墙,镜里清晰地倒映着他与主人的身影:他坐在调教台上,胸怀大敞,胯下勃起,脸色泛红,眼神迷茫,一副发骚淫荡的模样,主人却一身清冷,衣着整洁,随意地用笔杆搔弄他的皮肤,漫不经心。

这样的姿态与动作,给了他莫大的快感。

好舒服……与以往的自慰截然不同,明明还没有碰触阴茎,却有快感酥酥麻麻的泛起来,不是从下身涌上,而是从心底渗出,从里到外都被快感浸润了,仿佛漂浮在云端,心灵放松到极致,身体舒服到极致,而主人每次微小的碰触都会带起惊涛骇浪,一下下推着他往上走,巅峰在望。

什么都不用想,没有任何顾虑,完全由主人引导,攀登极乐……白栖阳彻底被迷住了,原本灰暗无光的世界一下五光十色起来,像是打翻了万花筒,种种色彩席卷而上,泼墨似地点亮了他的生命。

好舒服,要出来了……他控制不住的蜷起身体,比以往任何一次自慰都激动、都快乐,被抽打龟头的那一刹那,快感简直是毁天灭地,让他窒息、扭曲、疯狂,内心的压抑一瞬间被完全释放出来,身心俱轻。他觉得自己大约昏过去了几秒,有那么一段时间,他是完全没有意识的,只感觉好舒服、舒服死了、爽炸了、要不行了、要死了。

如果能在这样的感觉里死去,该是怎样一件幸福的事情呀,就像《逃杀岛》一样……不,白栖阳蓦然想,他得活着,只有活着才能这样快乐,才能再次感受这种美好。

他想活下去。

那一瞬似乎很短,又仿佛漫长到人生尽头,白栖阳走在其中,好似看到了宇宙深处的光。他的光。

此时,白栖阳才猛然反应过来,突然记起了主人的命令“不要动”。他是奴隶,生存的全部意义就是取悦主人,怎么能因为快感而违背主人的命令呢?他知道错了,立刻道歉,重新摆正身体,等待惩罚。

但主人没有惩罚他,反而很轻柔地摸他,夸赞他,甚至奖赏他。

温柔又强势,宽容又强大……

主人……

主人拔开笔帽,用鲜红的笔迹在他皮肤上勾画,写出肮脏的粗话。他感觉好舒服,目不转睛地看着镜子,羞耻又舒爽,几次想闭上眼睛逃避,下一瞬却又不舍的睁开眼睛,直直地看着主人的手,看着它一点点移动,在他身体上写下评语。

这种被使用的感觉……这种感觉……

他根本抵抗不了啊。

可能也就不到一分钟吧,他再次勃起,再次射精,感觉自己走入了迷幻的万花筒世界,周围的一切五彩琉璃,勾了他的魂,让他失魂落魄。

好舒服,好舒服,除了这个,他竟然想不出其他形容词。有生之年,他第一次尝到了甜的滋味,从灵魂里透出的甜。

这就是BDSM,极乐的艺术。

番外:白先生(03-05彩蛋 敲过勿买)

见到凌霄前,白栖阳已经连续失眠四天了。

他每天都很困倦,但辗转反侧躺一夜,却只能断断续续眯不到两个小时,剩下的时间就只能烦躁不安的躺在床上,头痛欲裂等待天亮。

他又一次翻出Danger的小说,逐字逐句地读《刑虐的阿尔法》,这已经是第六遍了。阿尔法是Danger的第四本小说,完结有三个月了,但Danger一直没有开新文,他只能拿着旧文,反反复复的看,几乎能背下来。

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快要炸开了,那些翻涌的、压抑的、扭曲的东西,几乎要把他吞没。白天,在熟人下属面前,他是沉稳可靠、少年老成的白家二少,高瞻远瞩,杀伐果断;然而黑夜里,孤身一人的时候,他却总有挥之不去的孤独感和绝望感。

他经常无缘由的失落,一句话也不想说,心里沉甸甸的,仿佛活着一点意思都没有。少年时候,他还会有冲动的性欲,但这几年,他好像连晨勃都很少了,也提不起纾解释放的念头,再漂亮的男人女人,都勾不起他的兴趣。

他很难受,很绝望,无边的黑夜与黑暗吞没了他,让他喘不过气。在这恒久的绝望中,唯有Danger的小说可以给他些许安慰,在那些扭曲阴森、诡异可怖的文字里,他莫名感觉到了宽慰,像有一束光,稀薄地照亮心底的方寸之地,让他得以放松。只有读着Danger的小说,想着其中的情节,他才可以暂时忘记重压与负担,什么都不想的睡一会儿。

Danger最开始是写凶杀和悬疑,还写过几篇很短的恐怖小说,里面没有鬼和神,只有居心叵测、阴谋算尽的人。他的第二篇小说叫《逃杀岛》,是在南太平洋的一座荒岛上,十几个人互相谋杀求生的故事,只有最后一个活着的人,才有可能离开荒岛活下去。主角一直很坚毅,怀抱着无论如何都要活着的念头,从最开始见血都会害怕颤抖,到最后面不改色的在队友背后捅刀,他一路挣扎,终于活到最后一刻。

然后自杀了。

他是一切的设局者。

《逃杀岛》所讲述的,看似是血腥可怖的无限流逃生游戏,实则却在探讨一个常人不太会思考的问题:出身优越,有挥霍无穷的金钱和令人心惊的权势,真的会幸福吗?主角就不幸福,他被无数人要求和期待,生活中充满各式各样条条框框不成文的规矩,他要优雅、要上进、要努力、要感恩,像一个写好的程序,被植入各种代码,只能规规矩矩的生活,一丝差错都不能有。否则便是“离经叛道”和“大错特错”,需要严加修正。他过得很绝望,每天都想要去死,长久压抑之下,他心理扭曲,最后从各国监狱中买来十几名死刑犯,投放到荒岛上,自己不顾一切地扔掉所有身份证明和联系方式,也登上了荒岛。

在那样封闭的环境里,所有人都想活,睁眼想得都是今天怎样活下去,没有闲暇伤春悯秋,也没有心思孤独抑郁,大家忙着挣扎、忙着杀人、忙着挣命。这样对生的渴望与拼搏感染了他,让他短暂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与故事,全身心地在这个避世的荒岛中求生,他开始想活下去,追求生命,不再放弃。这是他出生以来最单纯的时光,尽管手染鲜血,做尽背德之事。群2伞灵、溜、匛‘2;伞匛·溜(日更肉肉

然而一切结束之后,被遗忘的过去突然从身后涌来,重新包围了他。活下来,做什么呢?继续去过那令人绝望的日子吗?他不想,于是选择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早晨、朝阳初升的时刻投进大海的怀抱,意识消失前,他还在想:原来想活着的感觉这么好。

……真好。

白栖阳从他身上看到了自己,他求生的时候,他一同挣扎,他死亡的时候,他一起沉沦。他也曾想过自杀,但生活毕竟不是小说,从小受到的教育层层规束着他,让他连自由去死都不能。无数人的衣食饭碗、梦想荣耀压在肩头,岂容他说扔就扔?

他只能痛苦的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