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周巧女不是这?样做的,她找了个阴天,给带鱼抹上盐, 搓了麻绳从?腮穿过吊起来。
“我们吃风干带鱼, 不要日头晒的, 晒出来的带鱼是出油了,油蒿气重,不好吃。”
她把带鱼挂在竹竿上,又?说:“等刮西北风, 整夜整夜地?吹,油也渗出来,蒸一下就好吃了。”
江盈知昂了声,“最近风大,吹个两夜就差不多了。”
她把自己的手套脱下来,这?是浸了桐油,絮了棉花的,她伸出手烤烤火。
周巧女斜看她一眼?,笑道,“你等着吃现成的吧。”
江盈知把手搭在椅背上,眉毛轻挑,“那我要吃冬笋雪菜大黄鱼。”
“给你美的,还挑上菜了,”周巧女甩甩带鱼,抓了把盐,“咸菜冬笋给你吃吃算了。”
话是这?么说,晌午周巧女还是烧了冬笋雪菜大黄鱼,冬笋山里挖的,雪菜她自己做的,大黄鱼头天捕的。
炖出来雪菜香气十足,她又?焖了点饭,小梅没回来,只有她们两个吃,一盘菜足够。
江盈知也是抽空回西塘关,结算下之前海货和?干货剩余的货款。
西塘关的院子里,柿子树结了果实,橙红色一串串,小橘猫变成了大肥猫,天天招鸡逗鸭。
对面平地?上,晒着周飞燕挖来的药材,旁边还有一排乌贼墨囊,等着再干透点,放炭火上烤干,研磨成粉。
周巧女拿着谷子喂鸡鸭,顺着她的视线看了眼?,说了句,“小燕看病有两下子,我听海珠说,里长要把东头那间屋子空出来,给她和?药婆做个药馆。”
江盈知半点不稀奇,她用钳子夹了块木柴,“我觉得挺厉害,听小燕姐说的,我算是见识到了。”
她们入药,完全就地?取材,要海鳗的胆、黄颊鱼的口涎,海黄鳝的血,刺鲀鱼的皮,黄姑鱼的膘,以及老虎鱼的鳍等等。
老虎鱼也就是岩头虎鱼,前段日子捕的岩头虎鱼,鳍全被?她收好,给了周飞燕,说是治气血亏损,至于其他的东西,陈强胜日日在海上,有一样算一样都给留意着。
说到这?个,她才记起事?来,“婶,我去找下大木叔。”
江盈知出门,裹紧衣裳,顶着风找到在海滩上修船的陈大木,说了牡蛎壳的事?情。
她的渔场牡蛎多,每日留下的蛎壳也多,海边有些人?家会用蛎壳来嵌在房子墙上,充当保暖材料,也有的抛光削薄,用来做透光的明瓦。
她用不上,趁着这?次机会来问?问?陈大木。
陈大木很欣喜,“别说两文?一斤了,五文?一斤我都要,我正好拿蛎壳来烧石灰。”
修船补船三大样,桐油、石灰和?麻絮。
江盈知让他上四时鲜去运,回去的时候,她看了眼?高台上的窝棚,妇人?们正在撬蛎壳,用专门的蛎黄刀,一啄一伸一转,壳便立即撬开,露出里面肥津津的蛎肉来。
陈海珠眼?尖,热情招呼她,江盈知上去,她同大家依旧很熟络。
很自然坐下来,她拿起一个蛎壳,“都上哪撬的?这?边没有生牡蛎的礁石呀。”
“这?啊,我们坐航船,绕到那个西前岛撬的,”双珠嫂子笑呵呵地?说,“挣点家底嘛。”
“小满,你收不收蛎干?”另一个大姐问?。
江盈知看她,“收倒是收,不过要等到冬至,冬至蛎肉肥嘛,不管是生晒还是熟晒,个头都大。”
生晒是直接拿蛎肉来晒,而?熟晒就是煮熟后再晒,各有各的好吃。
江盈知看了眼?她们的手,打蛎黄是个苦活,撬壳也是,那蛎黄刀很锋利,要是撬得不准,就会在手指上划出一道道血痕。
她看着这?一双双红肿,布满大大小小伤痕的手,有点心软,“现在不收蛎干,不过收干蛎,按八文?一斤收。”
这?句话一出,又?叫妇人?们欢喜起来,这?是个很好的价格了,能叫她们赚到不少钱。
干蛎是未经?水泡过的蛎肉,鲜度最好,而?很多蛎肉被销往外地的时候,总是泡在水里,那就是水蛎,干蛎一斤能泡成三斤水蛎,瞧着个头大,重量足,但早就失了鲜味。
江盈知收了她们的蛎肉,准备来熬蚝油,牡蛎也叫生蚝,而?蚝油就是用蛎肉熬出来的。
直接将鲜牡蛎熬成稠汁就可以,褐色的稀糊,却有着极具浓缩的鲜。
她收了不少蛎肉,却不打算自己熬,她把活给周巧女,让周巧女也赚点钱。
熬蚝油不简单,而?且几?百只牡蛎,可能才能出一小罐的蚝油,基本会带点腥气。
所以江盈知不卖,留着自己用。
四时鲜铺面前,总有个老婆婆来卖豆腐,江盈知照顾她生意,总会买些来炖鱼头。
这?次豆腐老了点,盖着纱布,皮也被?吹得些许皱巴巴的,拿来做蚝油豆腐倒是合适。
如今四时鲜不需要江盈知天天上灶,但她总技痒,会时不时给食客加个餐。
导致大家一看见她出现在灶房里,就要问?一句,“今天又?有口福了,加的是什么菜?”
给足了大家新鲜感。
江盈知面对众人?期盼的眼?神,她指指盆里的老豆腐,“只有豆腐。”
“什么豆腐?铁板豆腐?”
她摇头,食客又?追问?,“不往里头塞点什么,来点刀功?拿了金勺子,可不是得使点本事?。”
“啊,我知道了,小满要在豆腐上做雕工,是不是?”有个大聪明说。
“拿大刀来刻呀,哎呦,小满师傅真厉害。”
来自一群江盈知无脑的吹捧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