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冉升起的红日驱散了院中的最后一缕寒气,金色的光芒洒落满地,霍云容晾完盆中的最后一件衣物,微微仰起脸,有些出神地眯起眼睛,感受春日带来的一丝暖意。

白虎等了半日,也没等到她的一个眼神,更别说是触碰抚摸了,他侧头盯着她垂在身侧的手,就见她的掌心和手指都被冻得红了,还湿漉漉的带着阴冷的湿气,想也不想便伸出火热的舌头舔了舔她的手。

冰凉的手上传来湿热粗糙的触感,霍云容的身子有一瞬的僵滞,抿了抿嘴唇,神色不改地将手收了回来,弯腰去拿地上的浣衣盆。

白虎站在原地愣了一下,仰头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中并无太多情绪,又歪着头凑过去,想蹭一蹭她的腰。

不知是凑巧还是有意,在他的耳朵碰到她的前一瞬,她转身走开了,他扑了个空。

霍云容收好浣衣盆,又找来笤帚,开始在漫天的阳光中垂着眼帘打扫院子,扫得认真又细致,心无旁骛地清理着院中的每一个角落,神情专注得仿佛这世间就只有这一件事值得她去做了一般。

白虎踮着脚步,紧紧跟在她身侧,既不敢妨碍她,又不愿远离她,虎尾左右摇摆着,好不容易等她扫完了院子,她停在院中呆了一会儿,又去将堂屋中的桌椅擦了一遍,擦完了桌椅又去接了点水,给院中的那棵老树浇了浇。

这个早上,霍云容几乎把家中能找出来的活儿都做尽了,让自己的眼里心里都被手里的活儿占满,留不出余裕去想别的事,最后实在无事可做了,她心中又有些茫然起来,低头想了一阵,再也想不出其他的活儿了,她只好转身回了房。

白虎见她终于肯回房,连忙跟在她身后,一起进了门。

进了房间,她仍是一言不发,沉默地脱去了外衣鞋袜,面朝里躺上了床,小腹隐隐作痛,她将手掌贴上去,慢慢蜷缩起来,闭上眼睛,什么也不想。

扶光已经化成了人形,目光一直没有离开她,此刻见她躺在床上,身形格外纤弱,他挤上了床,从背后抱住她,低头将整张脸埋进她的肩颈处,深深吸了一口气,说出的话带了些心酸:“你怎么瘦了这么多?”

霍云容闭着眼睛,缄默不语,仿佛是睡着了。

扶光贴在她身后,干燥的嘴唇在她后颈的肌肤上印了几个浅吻,轻声道:“还在恼我吗?”

“那日是我的错,我不该毁了人家送你的东西,也不该说那样的话,你气我也是应该,你若是现在还没消气,要打要骂都随你,我绝无半点怨言。”

霍云容默然无声,大半张脸埋进枕头中,只露出小半片雪白的下颚。

扶光握住她的手轻轻摩挲,视线落在她的颈项上,慢声开了口:“这些日子,我回了一趟荆山。”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想等她来问,而她仍不发一言,铁了心不理他,他只好自己说了下去,“观中好像已经很久没人居住了,四处都积了厚厚的灰,还结了许多蛛网,瞧着很是破败不堪,那老道士也早就不在道观中了,不知他是死了,还是得道成仙了。我原先是想着有朝一日带你去看看的,毕竟我曾在那道观中生活了许久,那里也算是我的一块地盘,不过它已经破败成了那样,也没什么好看的了,你若是去了,连张睡觉的床也没有,恐怕又要像当初在谷中那样,只能往我怀里钻了。”

他的声音渐渐变得轻缈、幽远:“我在观中待了两个月,这两个月里,我时时都想着容儿,也想到你那魏大哥,没了我碍事,他又不知该怎么献殷勤了,容儿的家人又不知该怎么对他交口称赞了,有时真想一口将他咬死了了事,但也只是想一想,我不过是毁了他一支簪子,你就气成那样,若是真咬死了他,你一定永远都不肯再理我了。

“可我心中还是嫉恨,一想到这世上除了我,还有别的人这般觊觎你,我就恨不得回来将你掳走了,藏到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让你从此只能看着我。像从前咱们在谷中那样,谷中只有我们两人,你每日见到的人只有我,只能同我一人说话,夜里要抱着我入睡,就是饿了也只能吃我为你准备的东西可我还是忍住了。”

“因为我想知道,容儿心中究竟有没有我,若是没有我从中作梗,容儿会不会就此嫁给别人了。”他又在她肩上蹭了蹭,鼻尖触上她的肌肤,兽类异常敏锐的嗅觉告诉他,自己不在的那两个月里,没有别人碰过她,她的身上只有自己的气味,“我现在知道了,容儿心中一定也是喜欢我的,你虽不说,我也能知道。”

0093 92.殊途同归

他握着霍云容的手,指腹按在她掌心中轻轻揉捏,坐起身来,瞳色渐渐幽深,“可这还不够,容儿心中怨我是妖不是人,总说人妖殊途、人妖殊途,只愿同我做那没名没分的露水夫妻,不肯与我长长久久,就算没有你的魏大哥,往后一定还有什么李大哥王大哥。便是容儿自己不想,家里人也定会要你嫁个堂堂正正的好夫婿,绝不能让你同我这样的妖物厮混……我定要想个法子,让你一辈子只能看着我,永远都属于我,所幸那老道士人虽不在观中了,他的那些奇经异书还在,我在藏书阁里昼夜不休地待了两个多月好在,总算让我找着了。”

霍云容还不及细思他这话中的深意,手心骤然一阵刺痛,她睁开眼,视线往下一扫,便看见他的指尖伸出刀一般锋锐的利爪,在自己的掌心里划出一道长长的口子,殷红的鲜血慢慢渗了出来,她吃了一惊,愕然坐起身:“你干什么?”

扶光闭起了双眼,并不作答,将自己的掌心贴在她的掌心上,慢慢握紧她的手。

霍云容这才发觉他的掌心似乎也在流血,一股奇异的暖流顺着两人相贴的掌心蔓延至她的四肢百骸,在她体内纵横激荡,让她忍不住地颤抖。

眼前的景象更是让她惊得呆了,只见扶光双目紧闭,周身不知为何笼罩着一层异样的光芒,此时虽是人身的形态,却同时在霭霭浮光中隐隐可见其虎身形廓。

他的血仿佛是在源源不断地往自己身体中奔涌,随之而来的似乎还有别的什么东西,让她浑身都变得暖融融轻飘飘,恍若置身云端,时候越久,那隐在光芒中的虎身就在她眼中显得越清晰,原本只有一个虚缈朦胧的轮廓,慢慢变得纤毫毕现,连他耳下隐匿在毛发中的一道旧伤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不知过了多久,他周身的光华渐渐黯淡下来,然后慢慢消去,那虎身也随之而散,扶光睁开了眼睛,慢慢松开她的手。

她的手心仍在流血,鲜红的血液流淌在雪一般白的肌肤上,格外触目惊心,扶光又抓住她的手,低下头轻轻为她舔舐伤口。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微微笑了笑,唇上还沾着她的血,“容儿如今也是妖了,我们不再殊途了。”

霍云容仍自错愕不已,怔怔地看着他:“你做了什么?”

扶光摸了摸她的脸,轻声道:“我将妖格分了一半给你,你如今也是妖了,从此以后,你休想再同别人有什么牵扯,即便是死,我们也会死在一起,我现在道行不够,还不能给你的魂魄打上印记,日后定要在你的魂魄上留个记号,让你今生今世,永生永世,都只能属于我一个人。”

霍云容只觉脑中一片混乱,好像有些听不懂他的话,她的嘴唇有些抖,慢慢道:“你说……你分了一半的妖格给我,我们会死在一起,是什么意思?你把寿命也分给我了吗?”

“不错,非但是寿命,我的灵力也分你了……”

霍云容抓住他的衣袖,紧紧盯着他:“那你会如何?”

扶光看了她一会儿,淡淡道:“不会如何,不过是再也无法得道了而已,我原本也不执着于成仙一事,从前勤于修炼也不过是因为无事可做,往后做个逍遥快活的虎妖也没什么不好。”

霍云容心知事实绝非他说的这般轻描淡写,否则这世间岂不是妖物横行了,然而,然而,她此时却分不出心神去戳穿他的话了,心中只剩下一个念头同生共死,他们竟真的能同生共死!

扶光见她不说话了,只是呆呆地流着泪,大颗大颗的泪珠顺着脸颊滚落在床榻上,说不出的凄楚,他的喉结滚了滚,移开了目光,隔着窗户望向院中摇晃的树影,漠然道:“你现下哭已经来不及了,木已成舟,哭也没用,妖有什么不好,凡人一生不过几十年的寿命,庸庸碌碌一辈子,所求的一切妖族信手便可得到,你若是嫌这个名头不好听,仍舍不得人间的一切,往后咱们也可装作凡人混在人间,不同别人说便是……”

话未说完,眼前忽然一暗,紧接着唇上便传来一阵温软的触感,略微咸苦的液体顺着紧紧贴合的唇瓣流进他的嘴里。

扶光微微睁大了眼睛,愣了一瞬,随即便反客为主,紧紧搂住怀中柔软的身躯,灵活的长舌顶开她的牙关,探进她的口中肆意纠缠。

房中的空气渐渐变得暧昧而火热,两个多月未经情事的肉体密不可分地交缠在一起,深藏在身体深处的欲火轻而易举被点燃,转瞬之间就要将两人焚烧殆尽。

扶光将霍云容压倒在床,握在她腰侧的双手渐渐移到胸前,隔着衣服抓住那两团软肉大力揉捏,脑中忽然闪过了一些纷乱的念头,他压在霍云容身上,哑声道:“容儿,你、你心里也喜欢我是不是?”

霍云容脸上仍带着泪痕,抬手摸了摸他的脸,难得坦荡了一回:“我喜欢你,只喜欢你,从未喜欢过别人,我不肯嫁你,不是嫌你是妖,是怕、怕有朝一日,我老了,死了,你却仍是这般模样,我不敢嫁你,凡人的寿命太短了,我的一世,同你的一世,是不一样的,我不想让你看着我老、看着我死……”

扶光轻轻擦去她的眼泪,“即便我没有找到法子分你一半妖格,等你老了、死了,我也照样会想办法去寻你的轮回转世。”

霍云容的眼中又蓄满了泪,哭道:“我不要什么轮回转世,也不要你看着我老、看着我死,就是不要,我宁愿自己一个人老,一个人死……”

扶光心中软得一塌糊涂,低下头不停吻她:“好了好了,别哭,别哭,咱们现在可以一起老、一起死了……”他含着她的嘴唇轻轻啜吸,手掌贴在她的腰后不停摩挲安抚。

“唔……”霍云容低低地呻吟出声,手臂圈在他的颈后,两条腿情不自禁打开,紧紧缠在他精壮有力的腰上,脚后跟贴在他腰后若有似无地磨蹭。

唇舌被吮得发麻,两人微微分开,气息不稳地喘息着,霍云容的衣襟被扯开,白腻柔软的肌肤袒露在空气中,扶光盯着那两颗嫣红的乳珠,两眼发热,低头含住其中一个吸了一会儿,然后将整张脸都埋进了那两团雪乳之中。

霍云容抱着他的头,闭着眼睛急促地喘,忍不住将胸往上挺,胸前细嫩的肌肤被他火热的气息喷得酥酥麻麻,体内升腾起久违的悸动。

扶光一边将脸埋在她胸前,一边探手下去扯她的裙摆,往她的大腿内侧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