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1 / 1)

伞面上扬,束着高马尾的程若茵回头,手里还举着那根草莓冰激凌。嫣红的舌头卷着顶上的奶油,唇瓣抿开淡粉色的一层,像是涂了油润的胭脂。祝时越目光渐暗,那两瓣掠动的唇瓣好似咬在他的心尖,他喉结滚动,哑声道:“好吃吗?”

程若茵眨眨眼,捏着甜筒转了半圈,递到祝时越面前:“挺甜的,你尝尝?”

香甜的气息扑到嘴边,祝时越紧紧盯着程若茵的眼睛,在她的注视下,缓缓低头,张嘴,就着她的手,抿了口侧边的奶油。大拇指擦过唇瓣,饱满的唇像是果冻般轻轻抖动,他不顾程若茵躲闪的眼神,似笑非笑地开口:“是挺甜。”

一滴冰激凌滴在手背上,程若茵猛地收回手,躲回伞面底下,只留给身后的祝时越低垂的马尾发梢。

围观的聂文斌拐拐跑腿的宋闻:“我错了兄弟,这回还是你输了。”

宋闻:“......”

过山车缓缓启动,加速、冲撞,骤停,身体随着惯性前后摇摆,失控感一下一下击打程若茵的心脏,整辆车的尖叫声一山更比一山高。车子缓缓朝着最高点攀升,砰砰跳动的心脏为之读秒,程若茵闭上嘴,握紧了面前的安全横杆。一步,一步,距离一点点缩近,即将跨过拐点的那一刻,手上蓦然附上一只手,程若茵转头,坐在身旁的林苏韵朝她微笑。

她愣了一下,下一秒理智便被巨大的失重感甩出脑海。

“啊”尖叫冲入云巅,不管是端庄大方的林苏韵,还是冷漠自持的程若茵,都撕开所有矜持,将烦恼和忧愁抛在身后,细小的尖叫声混入人潮,未来、生活,这些沉甸甸的担子,都随着呼啸的狂风掠过,帮着掀开蒙蔽在心头的纱布,剥出一颗年轻跃动的心脏。

“这过山车真不错,比起西江乐园的要好玩。若茵,你说是不是?”

程若茵推开保险横杠,踩在地板上舒了口气,兴奋还没来得及从眉眼间褪去,她扬起声音:“不知道,我没玩过别的。”

“没关系。”林苏韵拉起程若茵的手,跑到阳光底下,伸直胳膊画了个大大的圆,“今天,我们就把这里玩个遍!”

“玩!必须玩!”聂文斌仰天大喝,带头直奔旁边的卡丁车,“就从这里开始!”

卡丁车、旋转木马、大摆锤、鬼屋......项目一个接着一个,肾上腺素一波接着一波,程若茵刚下这辆车,又被拉着去排下一个,前脚刚从阴森的鬼屋里出来,后脚就被拉到梦幻的旋转木马底下。她笑着、闹着、跳跃的马尾辫从不曾停歇。日头渐渐西斜,蝉躲在树荫间为游乐园的音乐伴奏,聂文斌抱着宋闻的包,送他们两对登上摩天轮。

闹了一天,这会突然坐下,疲倦赶走兴奋,程若茵难得摊成一滩,坐没坐相。

“累了?”

祝时越在她对面坐下,精力看着倒还好。他笑着踢踢她的小腿,“腿疼不疼?回家给你按按?”

“不用。”程若茵靠在窗玻璃上朝外看,深沉的夜色埋在橙霞之下,看不见的夕阳快要燃烧殆尽,青黄不接的天空碰撞出柔和的宁静。底下的行人像是会跳舞的蚂蚁,夜晚的降临仿佛点亮另一场狂欢,熙熙攘攘,欢声笑语,填满热闹的人间。

摩天轮即将到达高点,坐在树下的聂文斌也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程若茵笑着转头,想要拉住祝时越给他指聂文斌的方向,视线却扫到略高于他们的那辆缆车。

她瞳孔微缩,呼吸停滞。

那辆缆车里,短发男生将长发女生压在座位上,亲密交叠。身后猝然绽出一片烟花,点亮深沉的夜空。他们引颈纠缠,双唇密不可分,缠绵悱恻,仿佛山崩地裂也不能把他们分开。

那是林苏韵和宋闻。

【??作者有话说】

小程同学的表情:O.O

小林小宋先亲一个打打样!

51 ? 摩天轮

◎起因和经过都不重要,只要是你◎

伸出的手僵在半空中,程若茵被按下暂停键,唯美的烟花在眼中炸开,瞳孔一缩一张,像是意识抽离之前的光照反应。

“怎么了?”祝时越伸手在程若茵眼前晃晃,震惊的眼珠毫无反应,他低头喃喃道,“这烟花有这么好看吗?”边说着,边转动脖子。

“别回头!”程若茵扑上去抓住祝时越的手,又重复了一遍,“别回头。”

目光错过祝时越的肩头,缓缓攀升的摩天轮上,林苏韵攀住宋闻的脖子,化被动为主动,将宋闻压在车厢上啃咬。

“茵茵,你到底在看什么?”程若茵浑身一震,眼神落回祝时越身上,祝时越的眼像是黑夜中的星子,闪烁着细碎的困惑。她快速咽了口口水,挺直腰背,挤出微笑。

林苏韵说了,他们是地下恋爱,被发现就惨了。

当然,祝时越要是能这么听话,他也不叫祝时越。眼见他还要转头,程若茵攥紧他的手,慌不择言:“林苏韵!林苏韵和你的婚约是怎么回事?”

烟花点不亮祝时越眼中聚集起的黑雾,一刹那扩散到车厢。话已出口,木已成舟,程若茵的腿都在发软,她不敢看向某些令人尴尬的场面,只能硬着头皮迎接即将爆发的狂风暴雨。

“她都跟你说什么了?”手心的里的手反过来包裹住她的,像是张开牢笼,将徘徊的小雀吞吃入腹。程若茵的“不”才刚刚发出半个音节,又撤回换成更真实委婉的“没说什么”。

摩天轮即将攀升到顶点,夜幕匆匆降临,梦幻的彩灯轻轻摇晃。相邻的两个车厢,一个吻得热火朝天,一个僵得如履薄冰,调节气氛的烟花最后炸出声哑炮,悻悻收场。

自从住宿以来,祝时越迁就她许多,两个人很久都没有如此对峙的场景,更遑论她如今揭人伤疤的不道德行为。程若茵忍了又忍,受不了这无休止的沉默,挪挪身子,打算说些什么。

“若茵,你知道我喜欢你什么地方吗?”令人期待的顶点在紧绷的氛围中掠过,程若茵一时没能反应过来接话。

祝时越叹了一口气,复又靠在晃动的车厢上,大拇指抚摸她的手背:“你长了双说不了谎的眼睛。”

见程若茵还没反应,祝时越扬起下巴:“回头。”

程若茵回头,林苏骑在宋闻身上,两个人抱在一起,好似连体双胞胎。

“......”

他俩的激情持久性超乎程若茵的想象。

她无语回头,祝时越凝黑的眼眸深处绽出大片星光,熄灭的烟花换了处星空歇脚。沉默片刻,两人相视一笑。

“若茵,下次你想知道什么,直接问我,我对你没什么好隐瞒的。”祝时越改为捏着她的手指,自指骨根部搓揉上滑,“当时家里逼我和林苏韵联姻,我不愿意,他们说,请柬都发了,宾客都请了,不要任性,不顾家族脸面,然后把我关在阁楼里。”

“阁楼很黑,很脏,我不知道家里居然还能有这样冷的地方。我求过,哭过,都没用。和蔼的爸爸就像是变了个人,妈妈劝不住他,哥哥跟家里闹得很僵,好好的一家,怎么就会变成这样呢?我那时候在想,难道他们以前那么爱我,都是装出来的吗?他们生我,到底是想要我,还是想要一个姓祝的孩子,为了在哥哥不愿意为家族妥协的时候,有第二种选择。”

“我对他们而言,难道只是筹码吗?”

同样昏暗的环境,同样平淡的叙述,叙事人却成了当事人。指尖的触感温暖缱绻,他越平静,程若茵的心就越疼,像是一把杀人不见血的寒刃,薄薄片下跳动的血肉。

“那三天,妈妈送来的饭我一口都没吃,我想不通,我就一直想,把脑袋都想破了,也没想出个所以来。后来,我就放弃了,我想,算了吧。其实如果爸爸没妥协,我可能也撑不下去了,太饿了。那种胃里空到痛,痛到麻木,酸水都吐不出的感觉,我忍不下去。”祝时越讲到这里,居然笑了一下,但没控制好上扬的弧度,苦得像是吞了根黄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