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知道由奢入俭难,自己如今刚开始脱离丈夫的庇佑独自生活,日子过得艰难些也是难免的,可又不会一直如此,他现在有了田地,在村里就有了安身立命的本钱,等地里有了收成,他这份底气就能更足些……早晚能自己一个人独当一面,到时候再想法子慢慢摆脱那些用心叵测的坏人,关起门来安安生生地过自己的日子……

简单吃过早饭,林殊身上有了力气,对于未来的美好憧憬也让他信心十足,挑起担子再次踏上了去往镇上的路。

林殊自知身份尴尬,也怕路上遇着人难堪,特地选了一条人迹稀少的小路,脚程比起大路虽然远了些,胜在宽心自在,也不用一路提心吊胆的。

然而,今天大概是运气不好,林殊才沿着小径埋头走了十来分钟,几米开外的大路尽头忽然出现了一帮闹哄哄的少年身影,他眼皮一跳,下意识顿住脚,犹豫着是不是该避一避。

他认得那些人。

村里男孩子调皮,不比女孩有定性,大多上到初中毕业就不继续念书了。这些正值青春期的十来岁少年精力旺盛得可怕,思想又不如成年人那般成熟理智,根本就是一颗颗不安分的定时炸弹。

像苏靖跟陈游那样家里管得严的还好一些,再是个祸害也有大人给兜着底;但他们中间更多还是爹妈早亡没人看管,平时里就爱拉帮结伙,整天游荡在各个村镇之间,抽烟喝酒、打架斗殴、敲诈勒索,简直无恶不作,堪称乡里一大害。

听说这帮人去年在镇上惹了桩大祸,参与其中的所有人都被关进少管所勒令教育改造,大概恰巧赶在今天被放出来了吧,看样子应该是要回村。

还是避开点的好。

林殊心里想着,便有意想往旁边林子里躲一躲,等这帮小混混先过去再说。

然而,此时天光已经大亮,两边路上看不见多少行人,男人挑着扁担的高大身影便显得前所未有地惹眼。大路上那帮原本正闹闹哄哄吆喝着什么的少年们一眼瞅见他,一下子像是被人按下消音器,好一阵子都没人说话,也没人挪动脚步。

“林叔?”忽然有人不确定地高声喊了他一句,一边喊一边抬脚朝他这边走来,面孔隐隐让人眼熟,语气也显得温和,“是你吗?”

林殊心跳都猛地停了一拍,哪里敢应,立即挑着担子往旁边的密林里头钻,仿佛一头受到惊吓的绵羊,一眨眼的功夫就惊慌失措地消失在了婆娑树影之中。

大路尽头,骚动已经不可避免地沸腾了。

“还真是那婊子啊?”中间有个豁眉少年兴奋得语调都变了,想也没想,抬脚就要去追。

为首那人淡淡扫他一眼,什么都没说,就让这一脸猴急的少年硬生生拽住脚步,只一双眼睛还恋恋不舍地追逐着林殊消失的方向:“陈哥,咱们就啥都不干?难得能在外头见他一回……”

另一名即使留着少管所统一的平头、脸蛋却依旧漂亮得出奇的少年啧啧直叹:“姓周的今个儿够大方啊,居然舍得放媳妇一个人出来逛,不怕被戴绿帽了?”

这帮少年犯出来不久,消息也不灵通,看来还不晓得周老大已经意外身亡的消息。

旁边立即就有人接话:“别提了,老子上回不过跟他媳妇多说了两句话,差点没被那王八蛋放狗咬死!”

“你得了吧,你那会儿说的那是什么屁话!我们都替你臊得慌,哈哈哈哈!”

“我说啥了?我不就问了句那骚货是不是偷偷在家奶崽了,不然奶子能大成那样?走起路一颠一颠的,里头指不定藏了多少奶呢!”

“也说不准是给他家男人吸大的……谁能忍得住不搂着他那对骚奶子吸上两口?要换成我,小奶头都得给他啃肿了!”

“他奶头可不小,又大又翘,隔着衣裳都叫人看得清清楚楚,跟俩葡萄似的,也不知道穿没穿奶兜子……”

不知是谁遗憾地咂了咂嘴:“哎,咋能就这么放他走了?拦下来说两句话也成啊,这都多久没见着面儿了,我这心里头还怪想得慌。”

“能见着管啥用?又不给干,还不是得想着他那对大奶子肥屁股自己动手?没滋没味儿的。”

“荒郊野外的又没人,兴许还能摸上两把……量他也不敢跟咱们较劲儿!”

这话已经越说越不像样了。

陈榕吸了口烟,脸色瞧不出多好看,但也没拦着他们过嘴瘾。

这么一块香喷喷的美肉吊在眼前,大伙儿却只能看不能吃,连舔几口解解馋都不给,谁心里都憋着一股气。

都知道大哥对那个风骚勾人的双性婊子有点意思,两人以前有阵子眉来眼去的,外人看着倒真像是勾搭上了,但那婊子拿乔得厉害,据说连手都没让大哥拉过,这不,去年他们犯了那么大的事儿,从进去到出来整整有一年多,自始至终也没见他来瞧一眼……

大哥要是真能成就好事,那他们当然没话说,保准一根手指头都不带碰的。可要是不能成,到底该分给大家伙儿一块尝尝滋味,也算是给那没良心的婊子一点颜色看看。

这事他们私底下早就心照不宣,大哥的态度也像是默许,可惜今天这么好的机会没把握住……

“急什么?正事还没办完呢。”众人的心思都被陈榕尽收眼底,他把烟屁股扔到地上,用脚碾灭火星,“先回去休整两天,下礼拜还得去镇上接小董。”

见众人还有点不甘心,他随即话锋一转,“还有,我前阵子倒是听说了一件有意思的事……”

想起前来探视的堂弟三两句话就被自己套出来的消息,少年弯了弯唇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要是真的,往后可就不愁乐子了。”

【作家想说的话:】

最近换季感冒了,一直在输液,不方便码字,更新速度慢了不少,主要在搬以前的旧文,但不会弃坑的,我结局都想好了

村妓15

等林殊气喘吁吁赶到镇上时,日头才不过将将爬上天际。

街道两边早已占满了人,有的摊子已经支起来了,有的正在摆放东西。间或有一两个小吃摊子已经烧上热锅、整治好食材,香气随着人声一波一波地传过来,烟火气十足,显出一种与乡野风光截然不同的热闹来。

眼看着剩下的空位越来越少,林殊也来不及细想刚才的事,赶紧挑着菜筐过去,也不敢占街中心的位子,只在靠近集市入口的地方草草找了个位置。

在地上铺开一层塑料布,拿两块捡来的砖块压好,林殊把筐子里的菜一样样取出来摆放整齐,手上的动作又轻又缓,生怕弄掉一片菜叶子。

好不容易摆好菜,林殊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心里默默把事先定好的价格又过了一遍,这才学着别的摊贩的模样在街边台阶上坐下,静静等候着早起买菜的镇民。

以前周老大还在时,家里的一大进项就是给镇上皮货店送鞣制好的皮毛。林殊爱热闹,常常跟着丈夫一块来送货,虽然由于身体缘故,在人前露面时难免有几分畏惧,但寸步不离周老大左右,他也能安定许多。可如今只有他一个,又是头一回摆摊卖菜,心底里直发怵,才坐了一会儿就觉得手心冒汗。

天光越来越亮,街上人也越来越多。旁边好几个摊子都开张了,唯独自家的蔬菜一直无人问津。林殊心里着急,左看右看,正犹豫是不是要学着对面一个卖水果的姑娘那样扯开嗓门吆喝两声,恰好就有个过路人在他面前停下,弯腰捡起一根茄子掂了掂,“你这茄子咋卖?”

来人衣着齐整,岁数看着也不大,约莫二十出头,手里提个筐,大概是被家里支使出来卖菜的。

第一宗生意上门,林殊想了想,报了个最低价:“

那年轻人点点头,嘴里挑剔:“看着不咋新鲜啊,别是剩下的吧。”

林殊慌忙解释:“不是剩的,我夜里才摘下来,自家菜园子里种的菜,一点农药都没打……”

年轻人也不接话,看看茄子,又抬头看看他,忽然问:“你哪个村的啊?我以前好像没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