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殊无意识地放松了身体,更深地沉入泉水中,直到下巴都被微微蒸腾的水汽淹没。

他怕冷,更喜欢温暖甚至炎热的环境。

可奇怪的是,自己明明正处于一池热气腾腾的温泉水中,他却仍觉得身体有些不舒服。并不仅仅是一夜纵情交欢后的骨软筋疲,皮肤下就像是有无数只小蚂蚁在不停爬行,说不出是酸、是胀还是麻,只觉得浑身上下哪里都不甚舒坦。尤其是听着从外边不时传来的湿黏的吸吮、咀嚼声,他更是难受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最后实在忍不住,哗啦一声从泉水中站了起来。

“嘶……”

大概是起身的动作太猛了一点,刚恢复没多久的身体一时支撑不住,右腿膝盖处蔓延开阵阵刺痛,他站了没一会儿就不得不扶着池边坐下,右手条件反射地想去摸曾经受伤的膝盖。

比他的手更快的,是一只纤长秀气、堪称艺术佳品的雪白柔荑。

“怎么回事?还是很疼吗?”

熟悉的清新气息重新包裹了他。一丝淡淡的血腥气很快就隐没无踪。

青年半跪在他身旁,一身白衣,衣袂袖口纤尘不染,长身玉立,瞧不出半分异样。本就秀美绝伦的容貌终于褪去了那一丝妖异,不知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对方忧心的表情都比之前的怪物模样显得生动自然了千百倍,盘桓在心头的顽固恐惧终于稍稍退却,男人鼻头一酸,主动伸出手揽住了对方那只显然没超出人类范畴的修长玉颈:“你终于变回来了……太好了。”

柳司明没好气地拍了拍他打着颤的肩头:“都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这下总该信了吧?腿怎么样 ,还疼吗?”

经过异能者珍贵的能量原液洗涤重塑筋络之后,他身上原有的暗伤隐疾都干脆利落地消失不见了,甚至连早年因为繁重的体力劳动而不可避免留下的一些不显眼的伤疤旧痕都同样消失得无影无踪,可不知为何,这条曾经受过伤的右腿却始终都没能恢复如初……不,更准确地说,一点好转都没有。

“柳先生!你干什么……”

柳司明胡乱擦干了林殊身上的水,不顾他茫然无措下的本能抗拒挣扎,硬是将他的右腿抬起来,架到自己屈起的大腿上仔细检查,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林殊平时走路的时候就有一点跛,并不明显,但走快了或者奔跑时很容易就能看出来。现在没有衣物的阻隔,柳司明看得就更清楚了,他把手放在林殊那块外观显然与正常人不大一样的膝盖骨周围摸索按揉许久,终于有几分确定:“骨头又错位了,怎么搞的?不是前天才替你接好吗?”

发现林殊的身体在经过数轮生命能量的改造之后仍然保留着这处顽固的伤势,柳司明当时就狠下心手动掰开他这根错位的骨头、顶着他撕心裂肺的控诉哭啼将膝盖骨接回了正确位置,事后还毫不吝惜地用层层能量原液将其包裹固定,确保无论如何激烈的动作都不可能影响接骨效果,只等后续骨头自己慢慢长好,谁知道这才两天不到,居然又错位了!

真是邪了门了。

“你这里到底怎么受的伤?”柳司明盘算着再狠狠心,重新替他接一回骨,于是一边摩挲着他膝盖周围的皮肤一边随口问,试图用问话分散林殊的注意力,“摔的?磕的?还是……”

“……忘了。”林殊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柳司明的手,想必也知道对方在打着什么主意,当时的那种惨烈剧痛让他至今都记忆犹新,连呼吸声都因为紧张而放得无比和缓,“柳先生,我没事,我不想再掰骨头了,太疼了,求你了……”

“不疼,就疼一下,马上就好,你害怕就闭上眼别看。”

柳司明嘴上哄着他,两只手已经一上一下地放在了他的膝盖跟小腿骨上,只等着发力了,林殊却忽然抽泣了一声,眼泪迅速蓄满了眼眶:“求求你,柳先生……它好不了了……!我真的没事……我已经、已经习惯了……”

在过去受的伤,在过去发生的事。

留存在记忆里的影像如今已经淡成了一抹模糊剪影,他也早已经习惯了那种走路不便,那种时不时发作的痛。又不严重,哪怕一直让这条腿坏下去,也没有什么影响啊……干嘛非得这样折磨他呢?

“呜呜……求你了……”

林殊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得这么伤心。他的确是个很怕疼的人,软弱,窝囊,没骨气,习惯性地向着强势掠夺着自己的年轻男子们示弱求饶,妄图以眼泪打动入侵者冷硬的心。

从某种角度上说,这是一种被惯坏的标志只有被溺爱宠坏的小孩儿才会将哭闹与泪水当作自己无往不利的武器。

柳司明松开手,任由他哭着,一言不发地盯着他哭得一塌糊涂的脸看了许久,眼神渐渐变得幽深。

“好吧。”青年忽然说,“你自己能忍受的话,想瘸着就随你好了。”

“嗯!”林殊忙不迭点头,“我,我能忍受,我没事的……”

“当初是怎么受伤的?”柳司明话锋一转,突然又问。

“……”

这个问题……不是刚刚才问过吗?

男人呆怔在原地,眼泪都忘了擦。挂在睫毛上的泪珠啪嗒掉下来,他吸了吸鼻子,悄悄觎了眼对方的脸色,半晌才开口:“我忘了。”

“忘了?”这个答案可不能让柳司明信服,一把将男人沉甸甸的身子抱起来,定定地盯着满脸紧张的他看了一会儿,忽然起了恶作剧的兴致,手上一松,使了个巧劲儿将他抛回一池温热泉水中,溅起无数飞腾的水花,“好好想想!”

“啊!”

身体骤然失重下坠的恐怖感觉让林殊难以控制地惊叫出声,受伤的右腿覆盖着一层浓厚的能量护层,但他整个人都惊慌地在池子里扑腾许久之后才有余隙慢慢回过神,这池泉水在他完全站直身子的时候不过勉强没过胸口,实在不必这么丢脸地大喊大叫,白白惹得始作俑者哈哈大笑。

又是一声轻轻的入水声。青年褪去衣物,也慢悠悠地步入了池中。

他心里存着被恶劣捉弄过的火气,也忘了以往对于对方的惧怕了,闷不作声地就要往远处池水中去。奈何这个池子本就不大,堪堪只能容纳三两人在其中沐浴,他就算有心想躲也躲不远,青年雪白玉臂一伸,轻而易举就将他重新拉回自己怀中。

“生气了?”

他低着头不肯看人,好半天才嘟囔着说了一句:“没有。”

青年亲了亲他低垂的脸蛋,大概是一种委婉的歉意表示,以往总有些趾高气昂的语调都变得空前柔和起来,“再多泡一会儿,这是从地底发源的温泉水,对身体好……把腿合上。”

柔软细腻的手掌在水中覆上他泛着轻微红肿的私处,掌心越过阴茎轻柔按抚着后方鼓胀的阴阜,却并不是像在替他清洗。

“干什么?”林殊先前被灌了一肚子不知是精液还是别的什么东西的奇怪体液,不仅肉道里头撑胀难受,就连原本平坦紧实、肌肉分明的小腹都被撑得微微鼓起,实在很不像样,早就想趁着洗澡的时候把里头的东西导出来,当下就有些不乐意了,轻轻扭着身子想躲开那只正堵住自己下体的手,“把它们弄出来啊,留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我肚子难受,你快松手!”

“怎么没用?”柳司明挑眉瞟他一眼,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这可都是我的精血,弄出来多浪费,慢慢吸收掉就好了,别人想要我还不给呢。”

说也说不过,挣也挣不脱,林殊百般无奈之下只得不再与他纠缠,转身趴在池边独自生闷气去了。

偏偏柳司明还不肯放他安生,无聊地撩拨了他一阵,见他始终不肯搭理自己,忽然又继续起先前的话题:“你到底是怎么受的伤?这么蹊跷。”

“……”林殊当作没听见,兀自闭目养神。

“好好想想啊。”青年不依不饶地缠上来,从背后搂住他,尖尖的下颌搁在他宽厚的肩窝,“这么蹊跷的伤口,你自己不好奇吗?”

两人体型相差甚远,柳司明身量纤纤,人又生得美貌无双,乍一看倒真像是位缠着情郎软语撒娇的妙龄美人,可惜只有身为当事人之一的林殊才知道这位美人的力气实则大得可怖,缠着他的

柳司明继续追问:“扶梯?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林殊这会儿明显有点不愿意配合了,等柳司明催促了好几声才不情不愿地说:“挺久之前了,末日刚开始的时候吧,我们跟着军队往首都基地去,路过一家百货超市,我们都进去找东西吃,有人抢静华找到的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