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然深吸一口气,仰起头先是缓慢地闭上眼,再睁开时眼底有了屈服:“怎么样你才肯放了他。”
曾经以为的坚不可摧一点点被残酷的现实碾成末,到头来比烟灰还不如。这张脸以前是陆行舟最喜欢的,一颦一笑都深深镌刻在他心底最深处,即便在两人分开这段时间也时时翻出来回味。现在脸还是这张脸,上面的怨恨跟决绝却让人倍感陌生。
空气静默了许久。陆行舟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等手上的烟燃尽,他转身将烟蒂摁进烟灰缸里,低声道:“久骁,你们先出去。”
外人一一退开,房门紧紧合上。
陆行舟一步步走到楚然面前,左手大拇指在他唇上摩挲,想找回一点昔日熟悉的感觉。但这个动作却令楚然骤然想起今晚在窗帘后听到的一切,立刻反感地扭开了头。
陆行舟的手顿在半空,双眉紧蹙:“这么讨厌我碰你?”
楚然沉声:“我觉得恶心。”
最后一点温情和理智就此泅没,陆行舟将手一收,瞳仁压成了一条线。
“看来你这些年的确称得上忍辱负重,居然肯忍着恶心跟我上床。”他声音阴郁,饶有兴味地道,“不过既然已经忍了这么久,不如再多忍一次。”
楚然抬眼:“你想干什么?”
陆行舟在他警戒的眼神中拉过椅子坐了下来,不愠不火地开口:“你去陪国土资源厅一个厅长睡一觉,我立刻就放了他,怎么样?”
别慌,陆某人还可以抢救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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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同被人猝不及防扔进万丈寒潭,楚然脸色霎时雪白。
“你说什么?”
“我说让你去陪别人睡一觉。”陆行舟的目光隔着口中吐出的烟雾,完全钉在他脸上,近距离观察着他每一点细微的反应。半晌后将背一靠,神情匪气十足:“怎么样,肯不肯?”
“你”楚然浑身肌肉发僵,毫无血色的嘴唇发起了抖,声音徒然拔高,“你还要不要脸?”
光是听到那句话他就已经神经发怵,恨不得现在就拿刀插进陆行舟的心脏!
以前的陆行舟的确不够完美,但他胸中自有丘壑,深埋心底的矜贵跟自傲不允许他对权贵曲意逢迎,更不可能做出私相授受的事,何况是利用身边的人做肉体交易?
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变得像如今这样毫无底线,泯灭良知,肆意践踏别人的尊严。他容貌未改,内心却已经跟大哥陆和泽毫无区别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
“你我各取所需,很公平的交易。”陆行舟此刻占据了主动,把烟衔在嘴里低下头去凑火,下颌棱角犹如刀刻,语气半是试探半是傲慢,“不过我也不想强人所难。如果你实在不愿意大可以继续留在我身边。至于那个老魏,我不会把他怎么样,只要你”
“你做梦!”楚然猝然打断,牙缝里挤出一句,“继续跟你这样的人在一起我宁愿死。”
“我这样的人?”陆行舟话锋一转,声音徒然变冷,“以前你被我这样的人操,不是也爽得很吗?我告诉你,我这样的人不仅能操你,还能想把你送给谁操就给谁操,你最好认清这一点。”
话音刚落小腿就狠狠地挨了一下!
“嘶”他吃痛后退,只见楚然冷笑着用被烟熏得通红的双眸直视着他。
“以前我就当被狗咬了,”楚然牙关咬紧,“以后哪怕换条狗我也不在乎。”
陆行舟扬手便将打火机摔了个粉碎,凶神恶煞道:“这可是你说的。”
后院仓库。
“魏叔、魏叔。”
本已打算睡了,外面却忽然传来这道沙哑的声音,门也被轻轻拍响。魏叔迅速从简陋的硬板床上爬起来,披上衣服往卷闸门的方向走去。
一阵钥匙拧开的声音过后,卷闸门一点点升起来,楚然衣衫单薄地站在门外,身后还紧跟着一个裘久骁。
“楚然?!”魏叔先是惊愕万分,随后就立刻察觉不妙。目光往下一移,赫然发现楚然的双手被一根比手指还粗的绳子牢牢绑着,手掌手背糊得全是已经干掉的血渍,腕间皮肤还高高肿起,显然绑的时间已经不短。
“你……你这是?”
楚然回头看向裘久骁,“我想单独跟他说几句话。”
裘久骁这人虽然见风使舵,对陆行舟却是忠心不二的。不过他跟楚然毕竟同在陆家长大,两人之间总归有些旧交情,稍一沉吟后微微颔首,“别聊太久了,我在外面等你。”
待他背过身去巡视四周,楚然才走到房中沉默打量魏叔的居住环境。
这里是仓库临时改的,偌大的地方只有一方旧桌子跟一张单人床,空荡荡的有些阴冷,头顶的灯光昏黄,Y,Y,Z,L.桌上还放着下午的餐饭没动。
他心里一酸:“你这几天一直住在这儿?”
魏叔点了点头,叹了口气后拉着他到床边坐下,先是小心翼翼地检查他究竟伤到哪了,发现没有明显伤口后又用自己的干净衣服替他擦拭血污。
“你也是被他们抓来的吧。都怪我不小心,拖累了你。前天晚上他们突然把我关在这儿,又把我的东西翻了个底朝天,我就猜到事情暴露了。”
“他们有没有对你怎么样?”
“那倒没有,我这么一把老骨头了,他们总算还有点人性,没有对我来硬的。不过我也早就想好了,哪怕豁出这条老命也不能让你落在他们手里,谁知道”
“不要!”楚然仓促地截断他的话,一张口嗓音就是抖的,情绪完全不对劲,“不要这样想,你放心魏叔,你放心,我有办法,我一定会救你出去。自从爸妈走了以后你就像我爸一样照顾我,为了我在陆家待了这么多年,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我有办法的……”
这番话说得近乎语无伦次,跟他平时决绝冷静的模样大相径庭,到后来几乎是拿指甲狠戳自己的掌心才得以说完。
灯光下魏叔看出异样,眉头深锁:“你怎么了,是不是他打你了?”
“……没有。”
“那这些血是哪来的?”
“是陆行舟的,”楚然耳膜边又回响起他们之间的对话,激烈的,狠绝的,“是陆行舟的血。”
分开时见血,重逢时同样见血,他们就像那把刀一样深深插进彼此的心脏,拔与不拔皆是性命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