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1 / 1)

霍子戚仍是耸肩摊手:“这仍旧不能证明什么啊。皇子尚在襁褓之中,不过哭声豪亮些,再怎么也翻不起天来啊。”

叶锦书俏皮挑了挑眉,扭头又端起茶杯,发现里头空了,遂即将其甩给霍子戚。

霍子戚怪他卖关子,却还是起身去给他倒了茶,再奉送至他跟前。

叶锦书趁机掐了把他乖觉的脸颊以示嘉许,喝下一口热茶润了润嗓子,才继续说:“皇子年幼不足为惧,可定国公府还有位文武双全的宫岚岫啊。若是这宫岚岫在去年夏苗上,以一只海东青赢了钱衍拔得了头筹。

陛下许诺他可入军营,那这事儿便可好好说叨一番了。老公爷的长女才得盛宠,儿子便也立马得了陛下眷顾。皇恩接连而来,老公爷怕是在家已经慌得不行了吧。”他望向宫岚岫。

宫岚岫已然面色铁青,看似魂都飞了。他断然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人竟然连去年夏苗上,陛下嘉奖他的口谕都一清二楚。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早有预谋一直在派人暗中观察他吗?

霍子戚摩挲着下巴,细细思忖了片刻后蹙紧了双眉:“总觉得,还是有些牵强。即使宫岚岫进了军营,那兵权还实打实在钱家父子手里攥着。我若是陛下,我巴不得找人分走他的兵权,免得他们拥兵自重,无法无天。”

叶锦书朝他一笑:“你倒聪明,有几分帝王相。我与你想法一致。我猜测陛下送宫岚岫进营就是为了制约钱氏。

可老公爷却在这点上会错了意。但也怪不得他,谁让此前发生了钱家祭拜反贼一案呢……”

“够了!别再说了!”宫岚岫呵斥着打断了叶锦书的话音。

他横眉冷目地凝视着一脸云淡风轻的叶锦书,他似乎浑然不知他正在发表怎么一番会招致杀身之祸的言论。

这一晚下来,他已足够领教到他的可怕之处,他逐渐与自己的心理妥协。他捂住了脸,无力地哀求道:“别说了。”

霍子戚却还一脸的疑惑,眼前这二人欲言又止,分明是知道着什么却愣是憋着不让说。

他有些焦急,摇了摇也锦书的手臂:“你悄悄说于我听,我不叫旁人知道。”

叶锦书看了看头疼欲裂的宫岚岫,再瞧瞧眼前这拽着他衣袂像个求知欲旺盛的孩子似的霍子戚。

他还是偏心了后者,当着宫岚岫的面说:“这事关当年陛下登基一事。当年陛下临危受命,以宫之羽为首的一众老臣匡扶继位。但事实的真相却并非如史册上记载得那般名正言顺,其实陛下他是……”

“你再说下去,在场诸人无一可得善终。”宫岚岫冷冷警告,“你不就是想知道我的病是否与钱衍有关吗?好,我告诉你。不错,围场狩猎,我落马摔伤便是钱衍在后暗箭伤我。我为躲避,才从马上跌落,受了些许轻伤。”

霍子戚心中生疑,追问道:“只是轻伤?没有危及性命么?”

宫岚岫不解他为何有次疑问,只摇了摇头否认道:“不曾,只是肩上受了些皮外伤而已,养了几日便好了。”

霍子戚脑海中划过一道雪亮,连珠炮似地又问:“那你究竟为什么要装病?”

宫岚岫才有了些倾吐的意愿,听到霍子戚这个问题后,他顿时又像打了霜的茄子蔫儿了,嘴巴又抿得死紧。

作者有话要说:

64、尾随

一年前,六月末。彼时定国公长女景徽贵妃怀孕已一月有余。

宫岚岫在此时于夏苗期间落马受伤,虽说只是外头擦破了些皮肉,却不想肩胛骨也略有损伤。

好在并非十分严重,只是起先行动上有些不便。国公夫人爱子心切,不再叫他披星戴月地外出上学。

他依母亲于家好好生休养。只不过两三日便闲不住了,伙同泉生偷跑了出去。

他受了好友的邀请,晚上一道去酒楼吃酒。他难耐到约定时刻,便迫不及待地前往好友所在的冬临书院,接他下学。

轿子停在书院门前,宫岚岫并未下轿,因着姐姐圣眷正浓,他自己也得了陛下的赏识,正是风头正劲的时候。

他又到了适婚的年纪,这些日子来说情的媒婆是络绎不绝地往宫家府邸赶,去了一波又来一波,跟观光似的。

他是真的怕了,还是躲着些好。他端坐在轿内,手中捧恰好读到宋之问的《浣纱篇赠陆上人》正有兴味,不觉呢喃出声:“艳色夺人目,斅嚬亦相夸……始觉冶容妄,方悟群心邪。”读完,怔怔出神。

许久才听得外头有些杂乱的吵闹声。他卷帘探看,却见一穿着襕衫的男子正将另一位同样身穿襕衫的男子逼在墙角,情容垂涎,似有轻薄之意。

宫岚岫吃惊,如何这远近闻名的冬临书院竟出这龌龊事了。

他暗自呵斥道:“光天化日之下,不顾礼义廉耻,竟做出此等寡廉鲜耻之事,真是让沈老先生蒙羞。”

那被逼迫的学子显然不愿与他有什么首尾,用力推开了他,极力逃了出去。

恰巧奔向宫岚岫的轿子方向。宫岚岫见那学子匆匆朝这儿奔来。

他似乎体力不太好,稍稍跑了几步便张开双唇喘了起来,脸颊上也晕出了不正常的潮红。

他的双眼如水墨丹青一般,清雅脱俗,衬得他一张脸,俊秀风流。

他时而回头张望,查看那登徒子是否要追上了他。不知怎的宫岚岫忽然模糊了视线,依稀看见了亡吴美姬施夷光在破败的吴国前,血染的沙场上亡命天涯的身影。

他陡然回神,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腔子里的心不受控地狂跳起来。

他低着头,猛地揪住了自己的衣襟,突如其来的悸动让他怪慌张的。他气息不稳地对外头的泉生下命令:“去助他。”

泉生领命,忙上前替他拦住了那登徒子,挥着手叫颜幼清走了。

宫岚岫忽然生出一股不舍之情来,扒在窗口,还拿帘挡着脸,偷偷摸摸地偷看他离开的背影。

颜幼清忽然想到了什么,停下脚步,转身向着轿子的主人点头示意表示感谢。

宫岚岫忙将脑袋收回,余悸未消地捂着心口,嘴角疯狂上扬,几乎是欣喜若狂。

对上视线了!

那下次就争取能跟他说上话吧。

当晚与好友的聚餐,他心不在焉还惹了好友的恼,赔了一晚上的不是。

隔日,他心痒难耐又借故前去了冬临书院,只是这回去得隐蔽,也未曾正式下帖拜访,不过门角上静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