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子戚脱力地坐在石凳上,意兴阑珊地斜眼轻瞥了他一下:“你怎么又跑出来了?”
叶锦书脸上闪过一丝讥诮:“这后院闹的鸡犬不宁,蚂蚁都知道出来看热闹了,你还不许我多听一耳朵吗?”
他顿了顿不见霍子戚有回应,才继续道:“冯小姐说你哥哥去参军了,怎么不见你与他联络,家书也不见一封?”
“我哥哥他三年前就战死沙场了。”他回答的仓促,似乎想快速略过这个糟糕的话题。
叶锦书闻言,心里多了个疑影。据他所知,霍濂此刻还活的好好的,如今已是从三品的定远将军,又是军营参将,他下江南之前还见过他。
怎么在霍子戚口中,他三年前就战死沙场了呢。是霍子戚故意骗他,还是他真心以为。
如此想来,之前在抽屉中找到的家书似乎也是从三年前开始鸿断鱼沉。
仔细想想似乎许多事都发生在三年前,冯家也是在三年前发迹,这之间是否有什么联系。
自医疗纵队到达金匮后的十日内,疫情得到了明显的减缓。
天气益见寒冷,李定达又吩咐大兴土木,修建房屋,分发棉衣容难民御寒保暖。
他心中算盘打得飞快。如今有了陛下口谕,若是赈灾得好,不愁升官发财,于是趁此机会,竭力表现自己。
恨不得天天在外忙碌,奔赴疫情前线,不通医理也愣是要跟着在病患家坐着,以显得他贴近民众。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他这番苦心也算有些成效,只是若非他此前贪污腐化,误了最佳救援时机,金匮的灾情也不会严重到这个地步。
眼看婚期将至,霍子戚终于要开始他的计划了。初八前一晚,他与叶锦书一同偷偷前往李府。
其实,这事儿霍子戚完全可以独立完成,只是叶锦书知道的实在太多了。
倘或让他置身事外,岂不是白白落了把柄在他手里。好歹他是自告奋勇,主动要求淌这浑水,那他然不必推辞。
叶锦书此前又在李府做过事,对其地理位置,环境路线相当熟悉。
堆放爆竹鞭炮的仓库就在府邸的东北角,从外侧的围墙跳下,连弯都不必转,一打眼就能瞧见。
只是这仓库墙壁上恰好有个通风口,长一尺宽八寸,以霍子戚这样高大的身型是不可能通过的,倒是叶锦书身量纤纤堪堪可入。
原本只是小试牛刀,谁知还真能通过,遂临时改变计划,由此口进入。
霍子戚在外抛入一根两指宽的草绳,穿过通风口后,他便托着叶锦书爬进了通风口。
叶锦书一手抱着爆竹一手紧攥着草绳,两腿紧蹬墙面,一步一步地踩下。
落地之后,他只需要将怀中的火药爆竹悄无声息地混进李家原本准备好的爆竹中后便万事大吉了。
现实中他也是这么做的。他将门角那堆排好的爆竹取走了几只,而后填上了他夹在腋下的火药爆竹。
他拍了拍手,借着月光发现自己的手心不知何时多了一块小小的黑色痕迹。
他抹了抹,是新鲜的墨迹。他鬼使神差地蹲下查看,将方才才更换的一支火药炮仗翻转过来,看了眼底部,他微微倒吸了口凉气。
随后又将霍子戚精心准备的炮仗挨个儿查看过,每一支圆筒下都赫然写着两个小小的字。
叶锦书脑海中划过一道雪亮,犹如醍醐灌顶一般,解开了这些天所有困扰他的谜团。
12、过往
叶锦书扯了扯草绳,在外等候的霍子戚见绳子抖动,连忙攥紧。
两人隔着一堵墙,各拽草绳一端。叶锦书仍就着草绳爬上通风口。
霍子戚在下伸手接着。叶锦书奋力一跃,霍子戚稳当地接住,慌乱之间他抓了一把他的手,说:“手心怎么出这么多汗,害怕啦。”
叶锦书握着他使力后滚烫的手心,深深看他一眼才抽手,催促着赶紧离开。
两人悄无声息地回到冯府。叶锦书进了婵娟就开始宽衣解带,而后往床上一钻,一副要入眠的架势。
霍子戚也懒得跟他费口舌争这床上床下的长短了,只坐在床沿,摇晃着他的肩头,似笑非笑地问道:“明儿咱们就要分道扬镳了,你就没什么话跟我说?”
叶锦书粗鄙道:“去勾栏院找娼妓过夜的时候才会说这种话。”
霍子戚闻言也不恼,反占上风,眯着眼嘲弄他:“你这么清楚啊。那敢问,你是说这话的人,还是听这话的人啊?”
叶锦书眼中精光一闪,不怀好意地微微一笑,计上心头。他倏地翻身面朝他坐了起来,不打一声招呼就环抱住了他的脖颈,舔着嘴唇凑到他右耳耳垂下方毫寸之地,故作暧昧地凝声喘气道:“你猜猜。或者你是想亲身感受一下?”
他喷洒着温热的鼻息从他耳后燎到锁骨,才挠人心肝地继续道了句:“定不会叫你失望。”
叶锦书里衣松散,霍子戚垂眸便能瞥见他胸口大片胜雪的肌肤,以及胸前若隐若现的粉嫩。
他急促地倒吸了口气,喉头不自觉地上下滚动,只觉一股热气从丹田处冲了上来,烘得他口干舌燥,手脚发烫。
叶锦书见他眼波迷乱,想他年轻气盛,怕是撩拨得太狠了。
他及时悬崖勒马,推开这暧昧的气氛。预备翻身重回锦衾中入睡,却不想被人又一把拽了回去。
瞬间,他的双手便被牢固的钳住并高举头顶,而后整具身躯被压倒在床。
霍子戚一手箍住他头顶双腕,一手压在他肩头上,双腿跪在他身侧将他整个人拢在胯下,仿若一张铁网将他牢牢罩住,不由他挣脱。
他弯着一双似微醺的桃花眼,嘴角衔着兴味的笑容,目光代替十指在他身体上游走,气氛旖旎一阵后才亲近道:“我觉得你说的甚有道理。想来明日一过,你我皆是待罪之身,下半辈子若不被抓获那也是亡命之徒。那今晚便是我最后一个无罪之夜。这样意义非凡的夜晚,我岂能孤枕而眠呢。”他语气极具诱惑,在他耳际来回萦绕。
叶锦书别过头,躲过耳边的热气,眼中露出戒备的精光。他皱起秀眉,身体开始排斥反抗。他沙哑低喝:“霍子戚,你放开我!”
霍子戚故作不解,手中又暗暗使了几分力,他慢吞吞地缱绻缠绵道:“你不是说你喜欢男人吗?现在你眼前就有一个男人。还是说我的长相不合你的心意?你就将就将就吧,十里八村找不出比我更好的了。”话音刚落,他便有的放矢地朝着他的嘴唇而去。
叶锦书紧闭双眼,双唇也下意识地用劲儿。霍子戚的气息愈来愈近,愈来愈烫,将他湿润的嘴唇烘得干燥。
就在两张嘴唇的距离只有一枚铜钱厚度那么近时,霍子戚停下了,随即而来的便是他得逞的放肆笑容,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