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穿着光华内敛的白衬衣,膝盖上没有盖一张符合刻板印象,似乎坐上轮椅就必须盖的毛毯,而是穿着宽松的墨黑色长裤。
他脚上套着柔软的纯白拖鞋,一边耳垂坠着长长的银色耳坠,尾端搭在他瘦削的肩膀。
林挽月看不出来运行原理的高科技轮椅载着孱弱却跋扈的少年,平稳地驶过那两排仆人身边。
他握住鞭子的手掌肌肤白到病态,挥舞的鞭子一个不落地甩到每个人身上:“没用的奴才!还是打量着我好欺负?”
身有残疾的主家小少爷威风极了,鞭子连连落到人身上发出闷响,一群身体健全的男男女女发出高低不一的抽气呼痛。
轮椅宛如粼粼战车,将身边待命的仆人教训完了,又被他开到更远的地方,绕着圈把厅里各处的人都赏了一鞭。
直到甩出去只有“飒”的破风声,越殊然阴沉的黑色眼瞳才毒蛇般盯上侧身躲过的林挽月:“你敢躲?”
林挽月低下头,这才看清少年男生女相的美丽样貌。
他没有血色的唇似乎是习惯性地向下抿,黑的发,黑的眼,苍白到无机质的皮肤,他整个人如同是黑白水墨画走出来的。
只是他的神情阴毒狠戾,使他的容貌大打折扣,再美的脸也叫人不想多瞧。
林挽月面无表情俯视的样子,激化了越殊然本就蓬勃的怒意。
他冷笑一声,用了十成力气,翻手又是一鞭他高高举起的惨白手腕被冰凉有力的手稳稳扣住。
女人的肤色,贴在少年身上,被他的肌肤衬托得不那么苍白了。
林挽月淡淡看着他脸色突变。
越殊然无力地想要抽回手,少年整个单薄上身都扭动起来,长长的耳坠不规则地波动起来,稳如磐石圈着他的手让他心头发紧。
他冷白的脸泛起了恼怒的红:“放开!”
嘴上喊得凶,只是,任他如何挣扎扭动,越殊然被女人紧扣的那只手里,粗硬的黑色皮鞭也只静静垂落在旁侧,连一丝晃动也无。
厅里被打过的仆人唉声吸气地查看自己的伤势,听见他这声尖喝,才纷纷看过来。
林挽月在众人的视线投过来之前,就忽地松开手。
越殊然还维持着反抗的力道,她一放,他身体重重砸在了轮椅椅背,少年两条纤长的胳膊慌忙撑起上半身坐正,而后恨恨地盯着她。
133|残疾
越殊然大可以厉声叫骂她是哪里来的贱女人,敢对他动手!
而后让人把她拖下去狠狠打一顿。
可他身上有残疾,最受不得颜面被损,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么个普通的小个子女人制住过他。
“臭婊子!”他藏起被攥得发青的手腕,心思百转,鞭子换到另只手握紧,眼神如阴翳的淤泥扫过她,少年扶着轮椅又转了回去,再次重现了来时的情景,刚受了打的众人,又挨了一鞭。
打完之后,越殊然也有些累了,他靠在椅背上喘了会气,气匀了,他咳了一声,黑色鞭柄遥遥指着林挽月:“这一鞭,你们都是被这个贱奴才连累的。”
“她不想受痛,只能有劳你们替她分担了。”脸色发白的众人看向她,眼神里的埋怨像是传染病般飞快扩散。
林挽月手指蜷了蜷,深邃的黑眸沉沉看向轮椅上男生女相的少年。
越殊然满意地笑了笑,三言两语的,这么多人的仇恨就转移到这个臭婊子身上。
他既得意于自己的聪敏,又嫌恶这些下人蠢笨如猪,放着伤害他们的自己不去恨,这么容易就被带偏了注意。
越殊然阴郁地瞥了她一眼,臭婊子,敢忤逆他?别想好过!
林挽月目光钉在驾驶着全自动轮椅上了内置电梯的少年,女仆长叹着气过来招呼她开始干活。
她看向这个和蔼的中年妇女,平静地在别人异样的眼光里,跟着大部队收起了满桌的午餐。
林挽月没有问他们如何受得了继续在这里工作,钱难挣,屎难吃,大家都不容易。
“你怎么得罪了小少爷的?”女仆长低声问。
她摇了摇头,不知道是想表※Q裙 示不清楚,还是说她没得罪:“他脑子有病吧。”
女仆长吓得前后左右看了一圈,见没人注意,才担心地说“就算你今天做完就离开,这样的话也别再说了!”
“你也是的,跟我们一样,挨了一下不就好了吗?小少爷那个样子…能有多大的力气?不疼的。”
这就是假话了,越殊然手又没问题,坐在那里看起来也是瘦瘦高高的大人了,存心要打人,怎么会不疼。
或许说这话不光是安抚林挽月,更是要麻痹天天遭受这些的自己,但妇女的关切不假:“他发过脾气,也不会再刻意寻你麻烦,我们还能额外领钱呢,现在被他记下了…你我这样的平头百姓,对上这样的大人物,只有吃亏的份。”
做了活挨了打拿不到工钱还算小的,怕只怕他一句话,把她未来的活路都给断了。
林挽月端起托盘跟着她往外走:“大人物?他是什么人?”
“你连这都不知道?”她惊讶:“世界闻名的珠宝品牌illusion就是越家的!越殊然小少爷,可是越家下一任接班人!”
接班人?就他?林挽月翻了个白眼,这不比谢萧还离谱?
“还有,千万要记住小少爷在房间里的时候,不喜欢人打扰,除非他按了铃叫人,否则最好连他那层楼都不要去。”
他的五感格外敏锐,在专门用特殊材料造就的厚重隔音的房间里,还能听见走廊发出的脚步声。
134|伺候
林挽月拿着装在精致小铜炉里的熏香,在旋转楼梯上到处晃,不光是楼梯,整座城堡都要随时保持这香气,听说他们家这一处住宅,每天花在这上面的费用,就以数十万计。
林挽月特意选在了这里守着,是因为电梯是专供越殊然使用的,其余人想要上楼,只能走步梯。
当看到僵着脸提着方方正正,不知道是什么容器的东西,脚步沉重走过来的男同事,林挽月不着痕迹笑了,她走过去:“你拿的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