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1)

她抓紧了袋子,在几番剧烈的思想挣扎,故作镇定招呼了声,“梁太太。”

她是认识我的。

照片,抑或在某个场合,彼时我不清楚她的存在,她对我一清二楚,在柱子后我决定和她碰面之前,我怀疑自己太鲁莽了,是否最好相安无事,隔岸观火大显神通拴牢男人。此时我觉得这步棋是对的,不直截了当撕破脸的前提下,越早压制扼杀她无休无止忘乎所以的贪欲越好,她倘若不傻,绝不会主动向梁钧时提及这事,她先手忙脚乱引起我的疑窦,她怕梁钧时的责备,怕他猜忌她别有深意暴露试图挑拨。

我瞟她拎着的衣服,“栾小姐结婚了。”

她窘迫低头,“我独身。”

我含沙射影,“我从钧时的司机口中耳闻过栾小姐,你是他朋友。”

她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是。”

“那我不妨教你一点小知识。超过三十五岁的男人,社会地位中层以上,灰蓝白黑纯色的棉质衬衫是首选,搭配任何西装舒适儒雅,清瘦的体型尝试带金银丝线纹绣的,偏胖的尝试竖版条纹款。而栾小姐衣袋里的丝绸衬衫,适合三十五岁以下,特别是官场之外的男人,否则太轻佻了。”

我莞尔笑,“我接触的男人少,我只记得钧时是厌恶的,人与人不同,兴许栾小姐的男友喜欢。”

我经过她身边,“改日一起吃饭。”

栾文死咬着嘴唇,也算维持了体面,“多谢梁太太指点。”

我不咸不淡说,“钧时的朋友不就是我的朋友吗。夫妻一体,利益融合,圈子也融合。”

我和她道别,迈步走出商店,直到上车驶离华茂,我也没关注她的反应,像完全不放在眼里。

在捍卫婚姻的战争中,针锋相对的辱骂是浅尝辄止的试探,试探男人的归顺阵营,对两个女人的虚情与假意,棍棒殴打是无计可施的泄愤,毒瘤是男人摇摆不定反复无常。而正室角色扮演得最精髓的女性,会动用一切力量斩草除根,从而一劳永逸。

力量不仅是明里暗里的过招,藐视轻贱她是最有杀伤力的。我有十分的把握梁钧时是理智的,我们起始于恩爱的结合,鼎盛于利益名誉一荣俱荣的捆绑,绝不是区区栾文能瓦解,她占据的是鲜,我占据的是情。

〔求書帮是本小说唯一更新最快的站〕 网址:/

我去了一趟和梁钧时恋爱期间常光临的面馆,我一连点了几碗蘑菇鸡肉面,无论如何吃不出当年的滋味,是什么滋味呢,我也说不上来,总之,它变味了。

我结了账怅然若失离开面馆,沿着道旁路灯洒下的微弱熏光,朝弄堂另一端的十字街口走去,狭窄的弄堂尽头是长长的灯影,灯影里泊着一辆车吸引了我的注意,男人倚着车头,他笔挺的轮廓伫立在萧瑟晚风里,灰蓝色毛衣被光的涟漪笼罩,晦暗的,寂寞的,浮想联翩的。

我驻足在巷子的一头,他在巷子的一尾,像隔开了漫长琐碎的岁月,陈旧起伏的时光。

阿荣驾驶着雪佛莱从他身后的拐弯处抵达,他跳下车,“严先生,通知了方小姐,带一拨人马教训了观澜苑的女人一顿。”

严昭点了一支烟,他一言不发吸食,阿荣拉着夹克衫的拉链挡风,“梁钧时猜不出这女人稀里糊涂撞伤了方小姐新买的狗崽,不依不饶挨了巴掌,娘们儿的矛盾他能怎样,他是正经人,弊大于利的蠢事,他才不做。”

严昭叼着烟卷,“打得重吗。”

“肋叉子骨头折了一根半,得养十天半个月的。”

他掸了掸灰烬,“回维港。”

阿荣垫着车顶,伺候严昭上车,我猛地回过神,在他坐稳的同时,冲到跟前脚尖踩住了车门,阿荣对突如其来闯入的我一愣,他观望我来时的路,旋即默不作声退到巷口废弃的铁栅门里。

车厢弥漫着浓稠的烟雾,烟蒂的火苗忽闪着,严昭的面孔也时明时昧。

“方小姐打了栾文?”

他避开拿烟的手,防止烟灰烫伤我,腔调不疾不徐,“不知道。”

我不信他胡诌,我听了阿荣的话,他哪像不知情的,我扯住他衣领,“谁允许你多管闲事的。”

他垂眸看我拉扯他的五指,我攥得紧,指节发白,动了极大的怒火,倒无关打不打,是我的一举一动,我的处境,我的隐私,我的崩溃和痛苦,他全部尽在掌握。

“我和我的手下有三不做。一,不打女人,二,不骂女人,三,不强行霸占良家妇女。我今晚确实破戒了。”

他任由我扯着他,几乎抵住了他的喉咙,他抛出窗外指缝燃烧的香烟,将右边的脸朝向我,“梁夫人要不这边再来一巴掌。”

036 你爱上我了

我瞥了严昭一眼,“你求我打的。”

他不咸不淡掀眼皮,我当他默认,扬巴掌就劈,在手掌和脸颊只差一毫米时,被他阻截了。

他擒住我胳膊,将我整个人拖拽进车内。

咫尺之遥是他风流倜傥的痞气,他操纵着我的力度,掠过冰凉的胡茬丛生的下巴,“梁夫人这么听话,我很欣慰。”

我他蛮横挣扎,“你言而无信。”

他似笑非笑,“你想说什么。”

我恼羞成怒瞪着他,“我和你是短期的交易,还是长期的买卖。”

他若有所思嗅着我手指的香味,“我以为梁夫人用得好,会延长期限。可惜梁夫人喂不熟,我使出浑身解数,也满足不了你。”

我从他的桎梏里抽出,“喂不熟的人大多贪婪索取,无尽无休。功利,色欲,刺激,舒适,任何一种引诱她的筹码。我在严先生的身上,真正心甘情愿的只索取了一回,之后是你威逼利诱,强买强卖。我并不贪婪,至少,我预见了放任下去的悲剧。我及时勒马了。是你变本加厉干预我的生活,自以为是解决我的麻烦,安插间谍在檀府窥伺我和钧时的一举一动,你的居心不良,致使我中断交易止损。严先生,你舍得一身剐,敢拉皇帝下马,我却要摆正位置,丈夫情夫,在迫不得已的局势下,天下女人都会选择前者。”

我像一条妖娆的蛇,伸出淬了毒的信子,别有企图和他耳鬓厮磨,尽兴释放着循规蹈矩了多年、终于能不加掩饰的属于少妇的火辣,风骚,与不露声色的杀机,“丈夫给予的全部是成品,他的瑕疵,我适应了五年。不能容忍也忍了。严先生给予我的是一盘恢宏艳丽的拼图,相较钧时的木讷刻板,你的新鲜程度绝无仅有,你令女人疯狂,可我要花费百分百的精力才能收拾好它,它尘埃落定的那天,会比我目前拥有的婚姻更和谐美好吗。万一我付出了代价,竹篮打水呢。我为什么冒险放弃我苦心孤诣雕琢的璞玉,来打磨一块半成品。”

我骑在他腹部,他贲张的肌肉在我臀部一缩一合,像澎湃的激烈的战鼓,严昭再度握住我,乌黑的瞳仁一派打情骂俏的嬉笑,“梁钧时和栾文不可告人的关系,梁夫人怕了。他的谨慎也纸包不住火,你恐惧东窗事发,早晚会泄漏。所以迫不及待择清自己。”

他逼近我,他口腔是惆怅的浓稠的烟味,他抽的烟牌子非常罕有,尼古丁的剂量重,还掺杂了似有若无的很邪性的饵料,蛊惑人的神经,“从开始你每一次私会都胆战心惊,你享受除了丈夫其他男人的滋味,体贴,温柔,粗暴,你泥潭深陷,你已经感受到不可自拔的苗头。”

严昭钳制我在他腿间,我退无可退,不论逃向何处,他都在无形之中驾驭着这段禁忌之情的生死攸关。

他发狠咬我的脖颈,“梁夫人,你爱上我了。”

我四肢颤栗着,像中了魔咒。

我撕扯他,踢踹他,“你别胡说。”

他嗤笑,牙齿时轻时重啃噬我的肌肤,“爱本无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