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应。
依附于丈夫的我在这段婚姻中苟合,高高在上的梁钧时又怎会清心寡欲,死守着忠贞的底线。
我和严昭太忘乎所以,忽略了真正操控我的人,是我名义的丈夫,围城的牢固与崩塌,世俗的容忍与绞杀,取决于他一念之间,而非我一错到底或悬崖勒马。
我披了衣服下楼,透过扶梯的空隙,看到沙发倚坐的男人,步伐蓦地一滞。
他格外自来熟,托着古董架摆设的瓷瓶,敷衍欠了欠身,“梁太太,多有打扰。”
我回过神,客气朝他莞尔一笑,“林先生,待客不周,是我失礼了。”
“不妨事。”他撂下瓷瓶,摘了雪白的丝绸手套,目光耐人寻味流连我,“梁太太气色不好。”
我故作镇定整理茶几,“码头一出群雄争霸的戏码,钧时得罪了林先生的伯乐曾纪文,隆城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他水深火热处理棘手的麻烦,妻子牵肠挂肚夜不能寐,反常吗?”
林焉迟食指指节敲打着节拍,他若有所思点头,“梁太太情深意重。”他掀眼皮,喜怒不明,“你了解得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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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先生不是凡俗百姓,我无心打听,也无意耳闻。”
我示意玄关,“钧时不在,林先生来得不凑巧,我会转告他登门拜访的事。”
我下了逐客令,他显然没明白,他略带沮丧说,“梁太太对严老板,也像洪水猛兽一样逃避吗。”
他在我绞尽脑汁找词对付他时,忽然握住我的手,仓促又突兀,我猝不及防,胯骨磕在桌沿,歪歪扭扭倒在他的胸口,他扶住我,“你因什么失眠,我清楚。”
我焦躁不安,“我们夫妻的事,不劳林先生费心。”
他嗅着我唇角散发出的水果牙膏香,“梁钧时不轻易动女人的心思。他说不准在装模做样呢。真真假假,虚虚实实,确有其事的秘密,会露马脚给梁太太吗。他这么掉以轻心,隆城伺机取代他的人,会无可奈何吗。”
我怔住,他炙热的气息拂过垂在耳鬓的发丝,像单薄的棉絮,激起我一阵细痒,“棠园一别,梁太太令我魂牵梦萦。我虽然是正人君子,对胆大妄为公然欢爱的烈性女人,也是感兴趣的。梁局的太太,有这份嗜好,我不关注都难。”
我奋力挣扎他的桎梏,他抓得紧我反抗失败了,垮了小脸,“林先生这是正人君子的行径吗?”
他不怒反笑,枪械磨出的茧子横生在粗糙指腹,他戏谑蹭我的手腕,蹭了一团绯红糜艳,“我不是吗。”
他不管分寸,我也懒得秉持规矩,我拧眉要咬他虎口,这工夫厨房有叮咣的杂音溢出,我一激灵,林焉迟很是耳聪目明,他霎那松开了我,梁钧时拎着一壶煮好的茶走出,他和我擦肩而过时,语气一如既往绵柔敦厚,“你醒了。”
我以为厨房里的人是保姆,原来是一天两夜未归的梁钧时,我下意识迈了一步,又僵硬在原地。
观澜苑4栋的夜风,寒冷得不像春季,凉得刺骨,凉得刻骨铭心,我不知晓林焉迟那番弦外之音,我除了眼见为实,无从可考,我强颜欢笑,“你几点下班的。”
梁钧时斟满陶瓷杯,“五点多。你睡着了,没吵你。”
我竭力维持着心平气和,装作什么没发生,“吃早餐了吗。”
他伸手拉住我,“在局里吃过了。”他沉思片刻,“保姆说你睡得很浅。”
我凝视着在他掌中的手,“保姆小题大做了。”
梁钧时深吸口气,“这两晚,我都在队里办公,小安,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梁钧时的话恰似数亿根银针,扎得我撕心裂肺,我记忆里的梁钧时是不讲谎言的男人,他从不欺瞒我。
035 一巴掌(上)
梁钧时知我冷暖,严昭悉我悲欢,冷暖是人生不可或缺,悲欢有自控力的人尚且能收放自如,我掂量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我千方百计要和严昭一刀两断,梁钧时偏偏在我懊悔回头的一刻赐予我致命一击,我畏惧最后一无所有,既声名狼藉,又付诸东流。
我注视着他,一股前所未有的酸涩如鲠在喉,“我给你办公室打电话,会议结束你出门了是吗。”
他一怔,“你打了电话。”
我说是,凌晨三点钟的时候。
梁钧时的脸颊在后槽肌的咬合下凸起又塌陷,他不擅撒谎,或者说,他从未对我撒谎,他摩挲着我裙衫的流苏,似乎有些方寸大乱,“我睡着了。”
“你睡觉浅眠,刮风都醒,怎么昨晚睡得这么沉了。”
梁钧时的工作性质非常危险,高度的警惕是他一贯表现,吃喝拉撒无一例外,我踹了被子他都晓得,结婚五年我几乎无须自己掖被角,他总在第一时间替我做好,我不知是喜是忧,一个诚不欺我的男人,竟与我隔山隔海。
他为自保练就了喜怒不形于色的本领,唯我能分辨他的真假,他似是而非遮掩着,“大大小小的案情分析四五场,铁打的也捱不住了。”
我强颜欢笑深呼吸,驭夫有术的妻子懂得适可而止,尤其外人在场时,成全丈夫一家之主的尊严是重中之重,涉及道德伦理的大事没证据的弱势方急于戳破害人害己,我抚摸着他眼角的交错而生的皱纹,我摸一厘,心脏揪一厘,痛得刀绞般,“你不爱惜身体,我劝你又不听。”
我没再穷追不舍,梁钧时明显松了口气,他抱住我更亲密了许多,“是我的错,不该让你担惊受怕。”
衣冠楚楚的男人像哑巴,自始至终翘着二郎腿看大戏,不打岔不出声,倒有了如执掌的架势,眉飞色舞间矜持又纨绔。
梁钧时温柔梳理我鬓角的碎发,“上楼休息。”
我指着冒热气的茶壶,他摁住我手背,眼色示意我,我一刹领悟了他的心思,梁钧时不喜欢我接触他相同圈子的人士,即便时移世易物是人非,他仍有所避讳,上流社会争斗的是势力,博弈的是计谋,金字塔尖最残忍的人才能惊涛骇浪游水花不沾身。
高深莫测的林焉迟,梁钧时是防备的,他舍弃了礼数周全也不打算介绍我们相识,倒是前者的演技无懈可击,他伸出用方帕擦拭干净的右手,“这位是梁太太。”
梁钧时骑虎难下,迫不得已臂弯揽住我,“我夫人,许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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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触碰林焉迟的指尖,迅速缩回,仿佛有几分心虚,他面不改色打量我,“我和梁太太许久不见了。钧时记得吗,曾纪文在奎城的义子婚礼上,我们一桌。”
梁钧时饮着茶,没多大兴趣,“我没印象了。”
我脱口而出,“他的义子?”
我陪梁钧时出席的应酬屈指可数,婚礼我脑海有模糊的痕迹,90年代末期老牌巨鳄曾纪文大势衰败,他的时代终结,新一代枭雄严昭彻底骑在他头上,而后者是工于心计的商人,在明面不露半点声色,待人处事仁善客气,因此持续了三十余年的两路纷争在精疲力竭下偃旗息鼓,打破僵局偶有往来,是情理之中的差事,官家策略一向以和为贵,梁钧时纵然不情愿,这面子顾忌局里也得给,他没告诉我婚礼的主人是谁,曾纪文全程未露面,我是一无所知的。
严昭曾调查了林焉迟的底细,他和曾纪文有一段埋葬在海底的不可告人的关系,难道是失误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