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1 / 1)

他对着亭子一角的女人说,“你做了什么,安分坦白。”

始终徘徊在屏风后的陈琪推开其中一折缝在木框里的绸缎,不骄不躁走出,“梁太太,万华确实是一口陷阱。梁局正在逼近令他身败名裂的漩涡。五天后施工现场将爆发一桩巨大的意外,死伤工人的家属会闹得天翻地覆,而梁太太出面无法解决,这伙人会剑指您丈夫。大势已去的蒋保平的橄榄枝抛给分量极重的梁局的同时,也抛给了黑白生意鼎盛的严总,严总预料到梁太太聪慧,您会借助外因替梁局脱身,穷途末路的蒋保平只好孤注一掷死磕严总。很不巧,他捏着一份不可告人的机密,这份机密是要挟严总的筹码。严总试图先发制人,蒋保平和梁局必定要在一艘船上,起码有过私下交集。梁局在风口浪尖,力保他的蒋保平能独善其身吗?”

陈琪端端正正站在茶桌旁,严昭一挥手,她又悄无声息退下。

我恍然大悟,严昭想一网打尽,阻碍了他的一个不留。

我脸色阴森,“原来你勾引我,是拿我当了一枚棋子。”

他食指蜷了一下,沉默饮茶,我心脏蓦地凿开一颗窟窿,它空空如也,无血无肉,横亘在体内,我抓不住它,填不满它,它是无底洞,填进的每一样东西,都灰飞烟灭。

我并不介意严昭的虚情假意,无非是干柴烈火的各得其所,只是我以为我才是玩弄感情于股掌的角色,到头来我竟是他的猎物。

我攥着冷冰冰的桌沿,“严先生费尽心机,可我不会让你得逞。”yq arrangement

他哦了一声,“梁夫人总能给我风月里的惊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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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递我茶水,我反手一搪,撞在漆红的柱子上,“万华既然是吃人不吐核,易主还不容易吗?”

他平静嗯,“好主意,理由呢。”

“我会告诉钧时,严先生的阴谋。”

他神色波澜不惊,“我的谨慎人尽皆知。事关我的底细,你怎么知晓连梁钧时都捕捉不到的风声。梁夫人千方百计隐瞒的,会因你的冲动水落石出。你救了他,他会既往不咎吗,你帮他跳开面前的陷阱,也必须揭开你自己不忠不贞的面目,他厌弃你,嫌恶你,斥骂你,梁夫人幻想着他的原谅和不计前嫌吗。”

他轻笑喝茶,“你果然比我想象中情深意重,保全丈夫,不惜成为世俗的口诛笔伐。他化险为夷,梁夫人如何立足。”

当头泼下的寒水,冷得我哑口无言。的确,我劝诫梁钧时悬崖勒马的因由呢,预知了未发生的事吗。严昭凭什么将他苦心孤诣筹谋的棋局袒露给我,我已经不是梁钧时认知中本分规矩无欲无求的妻子,我向往着他四十年没经历过的,我执着饲养着我憧憬,他识破了我按捺的蠢蠢欲动,一点风吹草动,我们便支离破碎。

严昭使诈逼得我骑虎难下,他用见不得光的奸情套牢了我,绑架了我,我要维护婚姻,只能任他予所欲求,哪怕我不情不愿。我根本抹不掉耻辱,它清晰又沉重,随时会被翻出,搅得面目全非,结束的主动权不在我操控中。

我怒不可遏扯住他衣领,“你别落我手里。”

他无视我的愤怒,似笑非笑撩拨着我耳畔散乱的青丝,“温柔刀,刀刀摧心肝。梁夫人就是最锋锐的利器,看你会不会用了。”

我带着无能为力的颤音,“你到底怎样罢休。”

他指尖碾磨我鬓间若隐若现的朱砂痣,“只要梁夫人和我不反目,你永远是梁夫人。你不必违背初心做什么,现阶段我没腻,仅此而已。”

无从发泄的呼吸如鲠在喉,“多久。”

他若有所思,“一月,也许一年。”他转动着拇指的玉戒,“说不准十年。时限取决于梁夫人的本事,你可以尽快耗尽我的兴趣,我会从其他地方弥补的。”

我一把撇开他的手,跨出长亭,春风又起,帷幔深处的严昭翩翩玉立,他把玩扇子的吊坠,虎口一捻,扇面悠然敞开,像隆冬时节的戏台,长袍水彩,红烛交错,他向着昏暗的台下唤娘子。

那区区戏文,我有一时片刻慌了神。

虚虚实实,真真假假。

严昭是玩心的狐狸,我是无意的看客,我做他的饵,他何尝不是我的金风玉露,最先分辨不清的,最早一败涂地。

我面无表情扭头,满庭零落的玉兰花下,他不喜不怒,不笑不语,凌厉夺目,勾魂摄魄。

我狂奔出红楼,坐在车里捂着面颊,脑海重叠的两副轮廓像数亿只蝗虫蚂蚁啃噬着我,起初不露声色,而后天塌地陷。

咸涩濡湿的水痕淌过缝隙,我终归自食苦果。

这世上不可能有不见天日的秘密,尤其是道德伦理之外的情爱,它注定非比寻常,引火烧身。瞒得过一时,瞒不过一世。

我回到家梁钧时洗了澡正偎在床头,浴室的门开着,显然他洗完不久,浴缸放满了温度合适的水,他拧亮台灯问我去哪了。

我解开束带挂在衣架,赤身迈入水里,“秘书没说吗。”

他在背后垫了枕头,“你知道我在意什么吗。”

他很少郑重其事和我讲话,我埋在泡沫里一愣,“政绩。”

他摇头,“不,是你。无论命运安排我的结果好与坏,我都接受,我要我挚爱的妻子拥有生老病死,拥有她想得到的一切,即使有朝一日她恨我不能陪她安然老去,至少她在回忆时,不后悔嫁给我。”

摇曳的窗帘晃在他睡袍,他身影时明时暗,“我不希望你参与任何尔虞我诈,我不需要你和我并肩作战。我流一桶血,我也护你一滴不留,小安,你只需要是我的妻子,活在我的羽翼里。”

我跌坐在浴缸中,我逃避着眼前的镜子,又偏偏逃来逃去,还是坠入进去。那一面澄净到倒映出所有丑陋的镜子,它鞭笞着我,声讨我,我最大限度打开花洒,让淅沥的水声掩盖我愈发崩溃的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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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水温完全冷却,冻得我清醒,我才擦干身子哆哆嗦嗦爬上床,朦胧的灯火笼罩着梁钧时的脸,符合中年男人的刚毅沧桑,沉着成熟的脸,我一度以拥有这样出类拔萃的丈夫为荣,他勇猛善战,无所畏惧,他对婚姻比镜子更纯粹,比水还干净,传统且执拗,而我在某种意义上,和他不匹配。

我裹在被子里,逆光喊他的名字,他捧着一本华尔街金融,他感觉到我在抖,揽住我入怀。

我枕着他胸膛,在他擂鼓般的心跳中犹豫了半晌,“钧时,我听了一些谣言。觊觎万华的企业太多,它不安全。”

他翻书的动作一顿,“出什么事了。”

我拾起床头的毛巾,擦拭湿淋淋的发梢,“涉及你的事,我一贯宁可信其有,万华的内幕不是空穴来风,实在不行,咱们也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