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渠跟进去,他讨好地说:“婶子,你说的话有用,他们怕你,你明早跟我进山去瞧瞧呗。”

“我说的话再有用,也没能拦住他们去找麻烦。”年婶子不是没说,她已经说了,换一家人早就灰溜溜回家了,这一家是无赖惯了,也尝尽无赖的好处,只有陶椿下狠心辖制住这两个老东西,他们才不会一直闹。

“倒是你,你有啥秘密?那两个老东西见到你脸色都变了,话都不敢多说,那婆媳几个以前可没少在我面前哭闹。”年婶子觑着他。

“啥事都瞒不过您。”李渠讪讪一笑,他小声把那个事倒出来,问:“要是换您是陵长,你要如何处置李铁斧和李桂花?”

年婶子脸色不好看,满心的嫌恶,捂死亲娘?她恨不得把李铁斧这个老禽兽活埋了。

“我觉得陶陵长年岁轻,心肠不够狠辣,所以才回来请您去压阵,我明天当众揭露李铁斧和李桂花犯下的事。”李渠老老实实袒露目的,他摁住的鸡要啄他眼睛了,他还不拿刀斩杀那就是蠢。

年婶子吁口气,“行,明早我跟你走一趟。”

夜深了,山中鼠蛇虫蚁出来活动,窸窸窣窣声时远时近,李桂花吓得不敢再走。

李家三口在山里歇一夜,天色稍亮时才继续赶路。

李渠带着年婶子也出发了。

山谷里的人今日休息,妇人们给孩子烧水洗头洗澡,男人们清洗他们的脏衣裳脏鞋,大伙儿各忙各的,心神却飘到断头峰上去了。

临近晌午,山谷里响起狗吠声,众人俱是一震,热闹来了。

果然,李桂花和李铁斧一进山谷就开始哭,哭她可怜的儿。

这是他们一家昨夜商量好的,年芙蕖提醒了他们,陶椿那贼妇才嫁到公主陵来就敢打他们一家,这会儿当上陵长了,恐怕更受不得气,要是跟她硬杠怕是落不着好。不如哭惨,让心软的人替他们出头说话。

这一计果然有用,李桂花和李铁斧两个头花斑白的老人抱着如乞丐的儿子高声痛哭,竟有人心酸地叹气。当李桂花得知她大儿的腿在砍树时被砸断,她哭得越发情真意切,看着老可怜了。

春仙打量着公主陵陵户的脸色,他啧啧几声,能养出跋扈儿子的爹娘也不会是好东西。这两个老东西有点本事啊,一上来就装可怜,这样一来,陶椿再狠罚李大李二,其他人心里保不准就有意见。

陶椿也略感棘手,她是希望李桂花和李铁斧闹起来,最好李三跟昨天一样动手打人,她才能把他跟李大李二都塞进开路队,不把人治服不准回来。

陶椿不作声,其他人也不好开口说话,山谷里一两百人都静静地看着李桂花和李铁斧哭嚎。

一盏茶过去,半柱香过去,一柱香过去,李桂花和李铁斧嗓子都要嚎哑了,实在是嚎不动,两人不得不停下来。

“尽兴了?”陶椿走上前问。

其他人也兴致勃勃地跟上,不少人最开始是有些可怜他们,但老两口哭得时间太久了,到了后来明显看得出来他们是在装可怜,那就没意思了。

“陶陵长,你为啥要罚我两个儿子?我三儿回去说得不清不楚的,我一直没明白。”李铁斧哑着老鸭嗓开口,他站起来看一圈,走进人群拽出他二弟,也就是李方青他爹。他气愤道:“二弟,这是你亲侄子,你可真是个好二叔,你跟着这些人一起瞒着我们?你侄子在受罪,你说他在山谷里享福。”

李父脸上不自在,他粗声粗气地说:“我可没说。”

“你就不晓得给你三侄儿透个气?给我们两个老的透个口风。”

“李渠威胁我们不准说,你找他讨说法去。”李方青把事推到李渠身上,让他们狗咬狗去。

李铁斧一噎,他强撑道:“过后我再找他算账。”

“说完了?现在叫你儿子说说他俩为啥受罚。”陶椿抬脚点李大一下,他绷着脸瞪她,她笑道:“跟你爹娘学学,这装得可不像。”

“她说我们要射杀她,那晚我跟我大哥就是想偷懒,不想去抓羊才一直站在那儿。”李二垂眼解释。

“你听见了?是误会。”李桂花又要哭。

“不对,陈伍长发现他俩密谋要害陶陵长。要不是他事先提醒邬老三,恐怕就让他俩得手了。”杜星高声说。

李大李二对视一眼,二人满脸的疑惑,他俩啥时候密谋了?当晚就是一时起的念头。

“他冤枉我们。”李二鼓着一对牛眼大声说,“你让他过来,我们当面对峙,我们啥时候密谋了?”

“得了,就你们长了嘴会狡辩,我们都是聋子、瞎子、傻子,听到的是错的,看到的是假的。”陶椿不耐烦了,她提高声音说:“你俩是当事人,我也是当事人,我断定你俩当晚要害我,不止要害我,还当众放话要宰了李渠。不用狡辩了,李大李二明天还跟开路队去修路,什么时候修完路什么时候回陵。”

李桂花憋不住了,张嘴就要骂人。

“对了,他俩还想泄露做粉条的方子。”胡二嫂提醒。

“这个认不认?”陶椿笑,“你们的漏洞太多了,犯下的哪桩事都够你们喝一壶的。还有你,李桂花,两个月前,你鬼鬼祟祟跑到我娘面前故意跟她说陵里的人挟持我,我当上陵长就不许生孩子。你安的什么心?一家子坏种,还有脸在这儿装可怜装无辜。你回去在陵殿里闭门思过,我们什么时候回去,你什么时候出来。”

“我、我……”李桂花还想狡辩,随即想到陶椿她娘见过她,她这下是真想哭了。

陶椿又点了点李铁斧和李三,这父子俩不由自主地低下头,不敢看她。

“暂时放你们一马,再闹事……”

“慢!”李渠拽着年婶子拨开人群挤进来,他一露面,李铁斧顿时软了腿,脸色比死人还难看。

“我要告李铁斧和李桂花谋杀亲娘,我五岁那年藏在他家的空粮缸里睡觉,被吵醒发现他俩用被子捂死瘫在床上的老娘。”李渠大声说,“你们不是好奇李大兄弟三个为啥听我的话,我就是拿这个把柄威胁他爹娘的。”

李方青他爹哀嚎一声,他一拳把亲大哥打倒在地,“你这个畜牲!那是你亲娘啊!”

?[188]罚为奴

李大见他爹被压着打,他下意识要去帮忙,刚挪动了一下,离他不远的男人一脚踩着他的肩膀给踹个仰倒。

“绑起来。”陶椿发话。

李大李二一柱香前才被他们爹娘松绑,转瞬又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爹挨打。

偏偏李方青他爹是个不中用的,被亲哥捂死亲娘的消息一激,他气得手软腿软,揍人都使不上力。他觉得打得不解气,闷头下去用牙咬他哥的脸,却被李铁斧反过来咬住耳朵。

李铁斧是个心狠手辣的,一眨眼的功夫,围观的人来不及阻拦,他一口咬掉李父的半只耳朵,牙缝、嘴角滋滋冒血。

李父疼得大叫,李方青急得一脚踢向他大伯的头,这一脚踢掉李铁斧半条命,他趴在地上半天爬不起来。

“爹!”李二惊得目眦欲裂,他匍匐在地上如一条虫一样蠕动,试图靠近他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