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这件事,没别的能找上我的了。”

“你认识他?”

“我和钱金平不熟。”女人摇头,指了指小傻子,喊出他的名字,“我认识道允,还有他哥哥道宇。”

“他现在和你住在一起?”

“对,他没地儿去,他哥哥不能带他去黑煤窑,那种破地方待久了会得肺病的,就把他放在我这儿。”

“你和他们是什么关系?”

“我和他们的爸爸是老乡,一个地方出来的,好多年前一起到镇上打工。”女人叹了口气,继续对我说,“但我跟他们到底非亲非故,很多事插不上手,只能看着他们被卖了,我就是知道小允被卖到这儿,才会来这儿盘了一间小房子住。”

听着这些事情,我记起了一个名字,“你是徐凤?”女人愣了愣,朝我点头,“对的,警察同志,我是徐凤。”我告诉她,“我在警局里看过你的笔录。”

徐凤又和我说了一些旧事。她还告诉我,“他妈妈的傻病没有完全传到他,不信您看,他可听话了,只是比别人钝了些,但也算不上傻呀!外人都是胡说八道的,他们不会打手语,当然把小允当傻子了。”

我顺着徐凤的话往旁边看,姜道允坐在一方小凳子上,低着头慢慢地嚼着苹果肉,脸颊一鼓一鼓。我看着他的侧脸,他的眉毛和鼻子长得秀气,像是一个小女孩。如果不留短发,说不定很难分辨性别。我想起了第一次见到他时,有个带路的人告诉我们,他的下体和普通人不一样。我没有问,这个问题和案件无关,我也不方便问。

为了给我证明,徐凤拉着姜道允站到我面前,徐凤做了几个手势,姜道允放下苹果,也慢吞吞地比划了回去。他看了我一眼,又对我笑了。

徐凤跟着笑了起来,“你这小呆子!”然后她把姜道允推回小凳子上坐着。

我看不懂,就问她是什么意思。

徐凤说,“我问他记不记得警官你。他说记得,说你长得真好看。”

临走前,徐凤和姜道允送我,我走到大门口时,不知道怎么了,我回了一次头。那里只有姜道允一个人了。他站在走廊里,脚边是那半个红苹果。一排电线挂着的衣服挡住了他的脸,透过那些花色,我看见他苍白的一只手。

我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天又开始下雨了。

很多年以后,我仍然会回想这一天。想起雨天和小巷,想起湿润的空气和石板路。还有那条游在我眼前的金鱼,我看见它拖着一条尾巴。它没有生长在河水里,没有生长在大海里,而是长在了这一片黑色的土地上。它无法远走,就这样长大了。

当我来时,它轻轻地跳进了我的手心。

我知道,我会带它离开这里。

【作家想说的话:】

宝宝们新周了,请给我一张推荐票!

这周我会日更到本卷完结。因为大纲改动所以临时加了一卷,打算插叙一点关把小允从宝宝养成老婆的日常。很想写破处剧情来着www!谢谢大家给我投票,我爱你们。

8月亮镇碎尸案结案

上午十点,我来到南田街。李明刚搭乘的是下一趟公交车,我们在车站碰面了。赵兰没有来,她在月亮镇公安局里写工作安排和案件进展汇报。

“队长,我们先去周围问一下吗?”李明刚问我。

我点头,往前走了。路上人不多,有些冷清。我点了一根烟,李明刚跟在我身后,“冯伟家沿着街开了一家店,叫秀琴杂货店,听说是她老婆的名字。”走了一段路,我听见他又说,“喏,就在那,他们家隔壁也是卖杂货的。哎,冯伟家怎么没开门啊?”

我看过去,有两家挂着牌的店铺,左边的关着门,右边的开着,木柜后边坐着一个女人。我们走过去,我打量了一下杂货铺内部,东西很多,乱糟糟地堆在一起,两只红灯笼最鲜艳,它挂在女人头顶的位置。

女人磕着瓜子,头也不抬,“买啥自己拿。”李明刚拿着证递过去,挡在女人捧着瓜子的那只手上,“警察,问话。”女人放下瓜子,一下子站起来,从桌底下摸出一把紫梳子扒了扒头发,然后朝我们笑笑,“警察同志好,有啥事?”

“我们需要你配合回答几个问题。”

“好,好嘞,一定配合。”

我问她,“隔壁的店主是叫冯伟吗?”

“对。”女人下一秒又改口了,“不对,是冯伟和他老婆苏秀琴,这店是他们两个人的。”

我继续问,“他们家为什么闭店?昨天开了吗?”

“没开,好多天不开了,警察同志你还不知道吧,秀琴病了,得了一种什么,什么来着,血的癌症,这不,这几天又住进医院了,我昨儿还去探望了。”

我提醒她,“白血病?”

女人一拍桌,“对!就是白血病,这病也叫血癌对不?我听冯伟说过几嘴。”我点头,接着问她,“他妻子患上这个病有多久了?”女人想了一会儿才说,“我也不清楚,他们夫妻是前年搬到这儿来的,我记得那时候秀琴就在打针吃药了,应该有几年了。”她接着说,“警察同志,这病可花钱了,冯伟天天在外头累死累活地做短工,她老婆也得拖着身子看店。你们说这夫妻俩搬这儿来干啥啊,这南田街偏着呢,怎么不去人多点的地方开店,你瞧瞧那马路牙子上,连根毛都没有,别提有什么生意了……”女人还说了什么,我已经不去听了。

问到了医院地址和病房号,我和李明刚回到警车上。

冯伟跟着我们回到了月亮镇公安局,他被拷在椅子上,低垂着头,像是很疲惫。

赵兰用笔敲了敲桌子,“为什么要杀钱金平?”

“我老婆病了,要钱,他抢了我的铺子,我们只能搬到南田街,那里生意不好做,我老婆没钱治病,耗死了。”冯伟说完,一旁的李明刚接话,“我们从医院调取了你老婆的病案本,还专门问了医生,你老婆已经是白血病晚期,有钱也治不好,这件事医生应该早跟你说过。你杀钱金平和不杀钱金平都是一样的。”

冯伟突然大吼起来。我正靠着墙,被震得手里的烟抖了一下,我朝他看过去,他的两只眼睛像是喷出了一种火红的东西,“谁说治不好?谁说治不好?”他的声音在一瞬间又哽咽了,“钱金平就是该死!就是他害死了秀琴,她去年明明好了一大半,就是铺子没了,她伤心,病又重了……那铺子是我们一起去挑的,她可喜欢了,还说要把地板漆成红的……”

赵兰叹了口气,“你的心情我们能理解,但是你不该杀人。”

“你不能理解,我老婆死了,我老婆死了啊……”冯伟哭出声了,我感觉他的样子很有意思,因为我想到了他第一次坐在这把椅子上时,是那样紧绷着,仿佛是一块铁,什么情绪都没有。现在他好像活过来了,就像从一个监狱里逃出来的人,什么束缚也没有了。即便他是在痛苦地哭着,大概是在哭他的妻子。

从他身上,我看到一种自由。他的人生不再虚无缥缈,他的命运也不再捉摸不定。他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死亡。我羡慕他,他此刻完全看清楚自己将来的命运了。我和他不一样,我不能确定自己的命运,我的人生是一片漆黑,只要我还活着,我就什么也不知道。

我吐出一口烟,过了一会儿,听到冯伟说,“我没想杀他,那天晚上我喝了酒,不知道怎么找过去了,我只记得我用酒瓶子狠狠砸了他几下,他倒在地上,后面的事儿,我不记得了。”

“分尸的过程你不记得?你是怎么把钱金平塞进酸菜缸里的?”

“不记得,我什么也不记得。我一睁开眼,浑身是血,手上身上全是血,还有一把刀在我大

赵兰以为他是喝太多了,忘记了犯罪过程,不过这没什么,毕竟冯伟亲口承认他看见自己浑身是血,身上还放着凶器,那就跑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