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找了一家炒菜馆,我不饿,没吃多少就不想吃了。我坐在凳子上,看着小傻捧着碗,吃得很着急。看到他这样吃,我就更不饿了。

我抽着一根烟,李明刚在这时候开始说话了,他问赵兰,“兰姐,这孩子你打算怎么办,送到公安局里吗?可是公安局不会管这种事的吧。”

赵兰有一会儿没说话,我吐出一口烟,说,“我在资料室查过了一部分笔录,死者生前有仇怨的一个人,和他有关。”我盯着那个小傻子看,他正在认真咬嘴里的饭,完全不知道我在说他。

“谁?”赵兰看向我。

我说,“他的哥哥,曾经跟死者有过很多次冲突。”李明刚赶紧接了我的话,“原来他还有个哥哥啊,那我们明天得赶紧去找人家一趟,让他把这小孩儿带走。”李明刚不知道他哥哥的情况,所以我给他解释了。于是我们三个又陷进沉默了。

小傻子放下了碗,他看着我面前的一瓶盐汽水,又看了看我。然后揉了揉眼睛,把垂到眼皮的头发挥开。我看见他那薄薄的眼皮有点儿红了。

在按摩店里的时候,我一直没有仔细看这个小傻子长什么样。现在洗干净了脸,我才看清楚了。

皮肤挺白的,瞳孔的颜色很黑,不知道是不是瞳孔太大了,几乎看不到什么眼白,看人的时候就用两颗黑溜溜的眼珠子盯着你。

不是瞪,就是看你。

我感觉他的样子就像一只可怜的小土狗。小小一只,算不上漂亮,甚至于有点土气,干什么都畏手畏脚,像个小乡巴佬。

我忽然想笑,但我想了想,还是不笑了。因为我怕赵兰和李明刚问我为什么笑,我懒得找理由应付,索性就这样抽着烟,什么声音都不发出来。

小傻子盯着盐汽水看了一会儿,我把汽水往前推了推。为了让他明白我的意思,我朝他点了点头。

他犹豫了一下,似乎有点不敢,过了一会儿又开始看我。可能是他太想喝了。很快,在我的注视下,他终于慢慢地伸出手,拿走了那瓶汽水。他伸手时有一截袖子被带上去了。我看见他细白的手臂上有几条疤。

疤的颜色看着很红,像是旧伤。

【作家想说的话:】

非常谢谢大家的留言和推荐票

对我很有鼓励意义

明天统一感谢大家的礼物 晚安

5黑煤窑里的地头蛇

我在椅子上坐了有一会儿了,这里没有人,只有我一个人。我盯着墙看了一会儿,不想看了,开始打量着这间审问室。

它比南镇

赵兰在这时候进来了,我听到了脚步声,两个人的脚步声。她身后应该跟着一个人。我等他们坐到自己的位子上,然后偏过头,看见对面坐了一个平头男人。

赵兰把资料给我,我瞟了一眼,姓名那一栏写着冯伟。赵兰开始发问。我听见她按照流程问了姓名年龄之类,然后才开始问一些关键的问题。

“你认识钱金平吗?”

冯伟说,“认识。”他说这话的时候,我去看了他的脸,我想观察他的表情,但是他没有表情,从眉头到嘴角,到处都是紧绷着的。从进门到现在,他并没有流露出任何情绪,让人感觉就像一块铁摆放在那。

“你们有过矛盾吗?”

“有,他抢了我的铺位。”

“什么时候的事情?”

“前年。”

“他死了你知道吗?”

“知道,上报纸就知道了,后面有警察来找过我。”

在盘问过程中,冯伟一直很配合。赵兰似乎觉得她问不出什么了,就看了我一眼,我明白她的意思,往前坐了一些。我直接问,“钱金平死的那天你在做什么?”

冯伟几乎是立刻说,“在家里睡觉。”

我点了点头,然后靠回椅背上。赵兰扭头看我,眼睛瞪大了一些,似乎没料到我只问一个问题。但她没说什么,又继续提问。比如冯伟这两个月有没有见过钱金平之类。当然,得到的全是否定。

盘问完毕,冯伟离开了。“队长……”赵兰正要和我说什么,我打断了她,问她还有人要问吗?赵兰点头。我让她带进来,并且把我刚刚问的问题对第二个人再提问一次。赵兰像是很不明白,但还是先出去了,没一会儿又带了一个男人进来。

这个人叫刘志才,从他进来开始我就在打量他。因为他很难让人不去看。一身蓝布旧长衫,下摆爬着几个旧补丁,样子像是几十年前的教书先生。他只是坐在椅子上,甚至没有开口说一句话,就透出一种滑稽的气质,弄得我有点想笑了。

赵兰问完了该问的,最后才问,“钱金平死的那天你在干什么?”

听到这个提问,刘才志从喉咙里挤出一个很长的声调,他看了我一眼,又看了赵兰一眼。

“警察同志,钱金平是哪天死的?报纸上只说他死了,可没说他哪天死的,我、我不知道啊……”

他这话后紧跟着一阵沉默。

我看向刘才志,“对,报纸上确实没说。不仅是报纸上没说,谁都不知道钱金平是哪一天死的。”

“问完了,你走吧。”

刘才志很惶恐地应了一声,然后站起身离开了。我转过头去看他,他踏出门口前,用手掌在长衫两侧擦了擦,像是在擦汗。我感到他的皮肤在光下显出一种焦黄的色调。

我和赵兰一起走出了审问室。她说,“对啊,根本没有人知道钱金平是哪一天被杀害的,验尸报告上只给了一个大概时间,那冯伟是怎么能确定钱金平死的那天他在做什么,他在说谎。”

我表示赞同。赵兰很激动,她猜测冯伟说不定会是凶手,我对此只说有可能,毕竟还没有确凿的证据。然后我们去找了李明刚,他正在警局大门口等我们。

“兰姐,队长,走吧。”李明刚朝我们晃了晃手里的东西,那是一串钥匙,是警车的。

我们坐上了车。李明刚告诉我,我让他打听的事情都打听好了。

“黑煤窑的路线我已经打听到了,靠着一座荒山,离这一片有点远,大概要四十分钟。哦对,队长,你让我问的那个姜道宇,我顺路跟红巷街的一些人问了几句。”李明刚说这话的时候,还咂了几下舌头,“不问还好,一问真是吓了我一跳。”

“他今年还不到十八岁,在黑煤窑里干了两年,和他一起进去的都死光了,就他一个人还活着。”

“据说他性子很不好惹,去年他还打差点死了一个人,听说是要坐牢的,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煤窑老板帮他赔了钱,这件事就压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