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惟念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勤于天下?,不敢毁损。然而?昔年征战伤骨疼痛,大业之?治尚且远兮,精力已透,朕每夜半思及此,辗转难眠,今述朕之?过,望根基永固,咸使闻之?。”
这句堪称直指目标,完美收尾。淳景帝自己看了都热泪盈眶,更莫论太后与朝臣了。等氛围渲染恰到火候,再找两个亲信大臣提起建殿养生,太后那?边就?容易松动了,也不会怀疑到他在偏宠皇后。
淳景帝不由得盘起了热敷的膝盖,啧叹道?:“自古云‘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果然是谢太傅悉心栽培啊。谢爱卿不仅笔触老道?,更加见微知著,开宗明义,深得朕心也!”
忽地记起自己正在犯骨痛,忙皱起眉头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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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谬赞,微臣惶恐,不敢匹及祖父。”谢敬彦眼如丹凤,轻抿薄唇,只作谦虚。
淳景帝遂又顺势提点了下?蹴鞠赛的目的,当然,说?得相当隐晦想要梁王队最终获胜,还?不能被看出?蹊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这是为了弄钱,皇帝表面上给太子和两王的赛队皆下?注,实际背地里投了厚注给梁王。如此一来,地和部分经费都好办了,太后的脸面也给足。
前世谢敬彦便已揣摩通透,更何论现在,自是一点就?透,他表明自己会护着王爷进入决赛。
心里想到魏妆还?等在承宣房里,承宣房乃官员部属往来频繁之?地,莫要生出?甚么?事端为妙。那?女人如今行止咄咄,张扬外露,他顶好早些结束告退。
未明说?护哪位王爷,看来小?子上道?了。皇帝倍感?欣慰,他要的就?是如此。
谢三郎自幼蹴鞠技艺卓秀,淳景帝要的是他一路辅助宣王进入决赛,让宣王俨然有赢的趋势。同时淳景帝又有别个安排,把梁王也一并踢入决赛,这个时候,谢敬彦就?该发挥他悄然不觉的作用?了。
一通对话?下?来,换成谁都不会比谢家三郎更从容。淳景帝看着年轻郎君神?采奕奕的风姿,忍不住又关注到了亲事。
说?来算算该有二十了。二十岁的男郎到了须成亲的年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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淳景帝关怀道?:“听说?筠州府魏家退了爱卿的亲事,莫往心里去,这个魏家的风格,向来扭拧。廉守的官员大都如此犟倔,昔年朕就?曾强留魏老侍郎,深有领教过。他家想退亲,退便退了。你是谢太傅最器重的爱孙,亲事朕便为你做主了。”
“对了,上次董妃送去的福禄万代摆件,你可收到了?如何?”
谢敬彦晓得这位皇帝最擅绕弯子,贯日在后宫周旋,说?话?已练就?得磨盘两圆了。
他心弦起伏,眸光忽烁,应道?:“退亲乃是尊重魏家的决定,微臣并无怨言,仍将魏女视为义妹照拂,却对亲事不急则个。皇上问的可是祖母寿宴上的御赐寿礼?那?金瓜壶与灵鹿、葫芦三套摆件,祖母倍感?荣耀,欢喜非常,多谢皇恩厚眷!”
特意将三样合在一起说?了,也没提自个的看法。
淳景帝只好道?:“哪能不急,朕不会让有潜力的年轻朝臣受委屈,定为你择个好姻缘。夫妻二人最要紧是相合,这方若强势,那?方就?弱些,反之?亦然,互相磨合关照,合不来散便散了。你看朕与皇后,多少年来就?没红过脸!”
中年帝王身量健实,生得一副墨笔眉,端隽五官,不仅能打仗,还?脾气?好,重情义。但听说?对比昔年的庆王高迥,却仍逊了一筹,使得他心中一直觉得高配了焦皇后,一辈子只将她捧在手心里,未敢松弛。
说?来淳景帝上位期间?国泰民安,边疆趋稳,祖父的太傅当得是清闲的。等到谢敬彦之?后,却就?如履薄冰,刀尖沥血了。若是焦皇后能活着,却也能挽回不少局面。
看来他得加紧找庆王旧部了在皇后薨逝之?前若得以正名?太子出?身,堵住朝臣诸嘴,也能轻省些。
谢敬彦笑笑,并无拒绝不拒绝,应道?:“婚事随缘,得圣上一番开解,如醍醐灌顶,臣谢主荣恩。”
随后告退出?来。
啧,这一番对话?可谓实在舒坦,淳景帝筋骨舒适。
命太医退下?:“还?是后生可畏也,不拘一格,说?起话?来通透析厘,颇得朕心!”
聂总管也是如此觉得,端看谢修撰一袭绸袍翩然走入,已然是一道?清逸仙景了。难怪那?董妃一天天的在皇帝跟前念叨,这次谢府寿宴还?硬要蹭着与帝后同送贺礼呢,瞧这女婿人选挑的,万里挑一了!
聂总管不由呐道?:“这么?好的阁臣种子,皇上真舍得让他做驸马?”
历代都有驸马不宜从政的不成文规矩。
淳景帝做随意道?:“饴淳本非正室公主,却无妨碍。”
心里却有自己的打算,谢家是最忠心也只忠心于帝后的,配谁不要紧。重要的是董妃与杜贵妃亲近,把谢三郎尚给饴淳,表面就?相当于谢家与宣王拉近,可以让梁王忌惮。他这两个儿子好逞强,就?让他们先去争一争,太子这边也可消停些许。等太子妃生下?皇孙,淳景帝就?可以借口?当太上皇了。
聂总管瞄着皇上眉眼间?的憧憬,心知皇上果然在打算盘,忙点头奉承道?:“也对,还?是圣上英明呐!”
这驸马看来谢修撰是做定了。
第051章 第五十一章
酉时三?刻, 大雨过后空气湿润,天空却还亮着隐隐的霞光,将洗涤一清的汉白玉台阶打?照得发亮。
谢敬彦往外场院出去, 迎面遇见梁王高绰与宣王高绒走过来。
他沉敛心绪,拱手施礼:“下官见过二位王爷!”
傍晚兄弟俩听闻父皇风湿骨痛, 匆忙入宫来尽孝,皇帝推说要起诏书?, 命晚些时候再?打?扰。两个?就先去给德妃与贵妃请安了,原来叫的是谢三?郎。
宣王有意拉拢谢家, 便扬起笑容道:“原是谢修撰在父皇殿里, 可真是巧合,适才看见魏家的长女也在宫中,跟随皇后身边班嬷嬷入内廷去了。”
魏妆去皇后宫中做什么?她既在经筵日讲上出头表现, 巴结讨好?了太后与德妃, 如何转身又去靠近皇后?
若真重生回来, 难道不?知?绥太后对皇后的芥蒂?
更未料到,她这一世的功利心这般强。
谢敬彦稍默,掀眼?看向梁王没几个?人知?道, 梁王在失势后曾给魏妆暗中递过消息, 扬言愿带她私奔,他有足够的储蓄供她半生优渥。谢敬彦密线网罗, 何能不?知?。但消息递到魏妆手中,那妇人看都不?看便烧掉了。
她没跟梁王走。
谢敬彦便越发以为他二?个?之?间有过勾当。但那时他只当魏妆审时度势, 擅权衡利弊, 乃是个?薄情的女人。
是以, 在看见魏妆吐血倒下后,谢左相心痛之?余亦震惊。他想象不?出, 以她在后宅的精干,竟能被贴身的恶婢算计那般。
想起对她曾有过的误会便堵于心口,反复难抒。没想到却又穿回来了。
弑杀皇宗乃大不?义,然前世若不?杀梁王诸人,绥太后就不?会死心,大晋朝纲难稳。过后的史?书?对于谢左相的容行,必当或褒或贬地?记上狠厉几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