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敬彦扣住魏妆的手?,含笑道:“在看什么?还未成人的小情郎?”
他这张嘴也挺毒的,明知不是,偏还醋酸四溢。
被魏妆掐了一把,低声?怼道:“酸味溢出天际了,杞人忧天。”
谢敬彦抬起手?臂,袖口处镶金线的云纹晃过眼?帘。他无视魏妆奚落,沏下一杯杏子酒:“何来忧天?吾心甚笃,阿妆只能?是我的!”
那边拓跋延起身?,端着酒盏对太子高纪道:“明日启程,盼殿下一路顺风,旗开得胜,辛苦殿下。”
又向谢敬彦拱一拱手?,彼此一饮而尽。
拓跋丰也露出少?年青涩,接着道:“拜托殿下与中郎将,祝凯旋而归,早日撵走厥国的莽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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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天清气?爽,辰时初就整军待发了。太子在城门前诵读誓师词,而后?披盔挂甲跃身?上马。
谢敬彦身?着银黑刺绣长袍,内衬暗色斜襟中衣,乃是行军谋臣服饰。男子宽肩展脊,英挺冷俊,透出那道非正非邪、亦正亦邪的气?宇,在将领当中好生醒目。
到了家眷的辞行时间,魏妆走上前来。两世了,从前有过短暂分别,但从未哪次去到那么远,还是与厥国兵马打仗,她心里难免生出担忧。
好容易才将过往沟沟壑壑涤荡开来,彼此心意相?通,真怕这次分开,会不会忽然又两散了。
她拍了拍马鞍,柔声?问道:“三郎可将玉璧带在身?上了?”
怕他万一不回来,到底还有谢氏传家的远古宝物伴在身?侧,姻缘牵扯。
谢敬彦一眼?窥穿女?人的眷念情愫,然而此番出征乃是他谋策之?必须。
他亦缱绻地俯看她道:“贴住心口收着,且等我回京都,给你带喜欢的花种。”言语温柔,是在安抚。
魏妆更?不舍了,将一枚包袱递出去,说:“这里头装着些零嘴儿与茶糖,还有伤药膏,郎君若不嫌麻烦就带着,不想带我就提回去。”
刚作势收起,谢敬彦已经攥了去:“恨不得能?将你也缩小了,塞进包袱里拿着……须记得想我,不许看旁的男子超过三眼?!”
昨夜一宿地宠她,宠得魏妆臀下的床面?都湿却了一摊。那般坚硬如铁的轩然,盈足地索要着她,魏妆清早沾地险些都站不起来。让他早点睡,又持续到了四更?天。
这会儿人未分别,却就霸道管束上了。走了轻省,落得自己一人吃好睡好养生保命。
魏妆嘴硬道:“你少?管我。”稍一默,又服了软的娇嗔:“你更?不许超过两眼?,王吉可在你身?边盯着呢。”
好个精明心机,他自己的两个跟班都被她收买了去。凉风吹着女?子云鬓,一缕青丝沾上妩媚的脸颊,谢敬彦克制着,未去抚弄,生怕忍不住吻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旁的几名礼部随行同僚,向来便知谢大人乃京中出了名的艳逸郎君,多少?女?子倾心爱慕。又听?说两人夫妻恩爱,纵宠非常,便好笑调侃道:“少?夫人放心吧,我等替你看着郎中大人。时辰不早,该是出发之?时了!”
褚琅驰也骑马上前来,但见一贯耿直乐呵的归德郎将,面?露出落寞神色。这次出征没有他的份。
鸿胪寺卿褚家一贯支持太后?,难免便与德妃梁王走近了些。这次梁王与鸿胪寺下属官员通敌兹国,褚老爷却是委实不知的,然这阵子为了避嫌,也格外的低调。
褚琅驰乃京畿将官,本想借此机会前往边关一展抱负,竟也没能?去成。
看着中郎将谢敬彦,短短三月飞升至四品了,未免露出羡慕。感叹道:“敬彦贤弟只管放心出发,妆妹妹这边,我会替你照顾好她!”
若不说此话倒罢,说得谢敬彦还就偏防备这个。等自己离京了,褚二若三五不时地往花坊跑,魏妆本就说过有意换一款夫君,谁知会否变心。
顶好找个机会,把他也弄去边关。
谢三郎泰然镇定地应答:“阿妆这边我已安排照应好了。一贯知道驰兄志在沙场,虽然这趟未能?同行,但切莫气?馁。坚持操练,皇上公正贤明,必然很快就能?让你一展抱负。我也会寻找契机,举荐你出征。”
说得褚琅驰果然热血沸腾了,又燃起了斗志,早把照拂妆妹妹一事放边去。忙抱拳谢过:“如此就拜托贤弟了,我必勤于操练,等你好消息!”
魏妆瞥了眼?谢敬彦,男子凤目濯濯,隽雅翩然。她本想抓出他情丝狭隙的蛛丝马迹,奈何他一道清气?凛冽,竟是叫她置喙不了。
转眼?号角声?吹起,他们就浩浩荡荡地出发了。
第107章 第一零七章
急行军半个月后, 到达庭州府外。
边关入冬甚早,九月底已经下了今岁的第二场雪,镇守的主?帅将军等?候在盐泉关, 亲自下马迎接太子?一行,身后跟着几名游击与校尉。骁牧亦穿着六品武将戎服位列其中, 甫一望见马上的谢府公子时,目光不自觉亮了一亮, 又克制地捺下来。
庭州府一带常年驻军有两万,马匹有六千, 此次厥国趁着北契动荡, 连连紧逼,但因北契皇叔拓跋航叛乱夺权,大晋边军暂未出兵援救。厥国借机便占据了北契的三?座城池, 拓跋航抵抗吃力, 闹得人心渐失。
这一日, 忽闻城下来了晋军将领喊话,只道大晋太子亲率十万兵马平叛北契内忧外患,且有契太子?拓跋延致朝臣百姓的亲笔令旨。顿然就把城内的百姓听得雀跃不已, 统军大将干脆杀了拓跋航, 与大晋联手起来抵抗厥国了。
也是两世情?况不同,前世没有厥国入侵, 拓跋航在皇位上还算小坐了一年。这次厥国突袭,拓跋航欲趋附于厥国, 首先就?失去了一波人心, 如此下场也在情?理?之中。
而跖揭单于听说晋太子?高纪亲征, 便命自己得力的三?个儿子?出马,誓要杀高纪以图大快。还放出大话说, 大晋想要留点面子?也可以,便将居延府外三?座城连同北契被占的城池,全?都归属厥国,并送回?兹国的使臣与郡主?。
太子?高纪第一次出征,哪怕不为了自己,也须给父皇母后与大晋朝出一口气,怎可能搭理?此等?胡诌乱傍。
开?局便将了厥国一军,瓮中捉鳖,取了对面首将的头,令厥军大为吃惊。因此两国正式开?战较量,在边关驻扎了下来。
谢敬彦抽空去见了乌千舟,在一处边塞的客栈里,亦属于他陵州谢氏的生?意。
十月已入冬,乌千舟搭着游牧贵族的小袖齐膝皮袍,头戴尖锥形毛毡帽,看似春风满面过得肆意。还找到了两种京都少见的花卉,一种叫冰顶花,可以顶着冰雪开?放,花卉呈半开?的伞形;还有一种鲜卑利亚的蓝钟花,花冠幽蓝幽蓝的,瑰丽而神秘。
乌千舟叹着气问?谢宗主?讨点经费,说三?十万两还了原堂主?的账,他现在入不敷出,捉襟见肘。
啧,谢敬彦可晓得他弄钱的能耐,要么这一身皮货从哪来的,还有闲心闲银去搜寻花种?
谢三?郎遂面色雅淡,让乌千舟把花种出让,然后匀了他两千两,将花卉与种子?命人快马寄回?了京都给魏妆。
心里想她,总怕她今世薄情?冷肠子?的,别把他这夫君给忘了。
听乌千舟禀报完近日事项,他又私下见了跖揭单于的王妹燕珈公主?,与所谓“义子?”宇文练。或者应该更名为高练。
燕珈公主?为着庆王高迥的死,多年来耿耿于怀,对王兄跖揭单于敢怒不敢言,万没料到终有一天,竟能见到大晋的外交使臣亲自来查清此事。她感慨之余,回?忆起自己与庆王的遗腹子?被压制的种种,便没再隐瞒宇文练的身世,都声泪俱下地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