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妆虽容貌十七岁,内里却是个操持中馈阅历人心的贵妇了。当即提出质疑,别不是看?上了好玉,借口不让赎出。掌柜的又命人展示出票据,就像是早料想到她会质问,上面还有店老板的印戳,令她无语置喙。
看?着门面不甚起眼的一家当铺,可魏妆晓得它背后原有江湖背景,蛮横起来无处说?理,规矩是人家定的。再则自己本来便是偷着当掉,若传出去被谢敬彦晓得了,或被谢府晓得,又是一桩挖坑自埋的囫囵事。
只怪那次中了媚毒后身骨倦软,没在兑完注的当天就把玉璧赎走。
魏妆因着不想闹大,只好请求店掌柜帮忙打听是谁买走,愿出价赎回。然而?等到今日上午去打听,却仍杳无消息。
想想把谢敬彦这块传家宝物弄丢了,魏妆心下还真有点发?虚。拿去当掉之前,她只当做是块玉,一块上好玉而?已,怎料到竟听他说?起这对凤鸾和璧的渊源,那必是千金难求的了。
总归是成亲了,不用还回去,他也暂没问起来,能拖一天是一天吧。
调整好架子,魏妆便让人把花盆搬了进来。进京带的一盆黑牡丹,已出落得墨紫透魅,乃花中极品,她预备在斗妍会那日带去亮亮相,好为自己即将开出的花坊打一出头?阵。
历届斗妍会也有官眷夫人们带上自己的爱花,前去供人欣赏,但不参与未婚姑娘们的斗妍评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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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谢莹的两盆花,以及自己逛街时新买的一些花卉,再有从乌千舟交换的种子,几颗种子已经在盆子里冒了芽,尚且看?不出品种。这些暂时都先放在花房里伺弄着。院子里谢敬彦送给她的“新婚礼物”,也不少珍品。
端午之后马上就是斗妍会了,谢莹的香玉牡丹结出一批新的细小?花苞,最近更要仔细妥帖照顾,好赶在斗妍会那日开得更灿烂。
沈嬷站在旁边,观察着小?姐的模样儿。当真是成亲之后,肌肤水嫩,身段旖旎,浑身上下都透着娇矜,看?得婆妇心里窃喜啊。
昔年谢老太?傅议亲时,就曾找人合过八字,说?三公?子命中带有清灵元气,合该最为给养鸽姐儿的。这才几日,变化就肉眼可见了。
因想起府上猜议,沈嬷便措辞道:“鸽姐儿与三郎婚后恩爱,府上大人夫人们都满意得紧,婆妇可算对庄夫人有个交代矣。入京前的船上,小?姐还担忧谢公?子不喜悦你,意欲退婚,我那时便劝说?小?姐,单凭你这副美好姿骨,是个男郎瞅见了都逃不过动情。你不信,如今却真真印证了的。然三郎他还在婚假期,却总往外头?衙房跑作甚,一去半日,只在夜里回来……叫府上人们瞧见,少不得又要猜度纷纷了。”
魏妆这几日光顾着忙自己的事,却没正眼去瞧过谢敬彦。
白日各做各的,到晚上谢敬彦回府,共用过膳食,他或去翡韵轩那边抚琴清修,或到点了铺一张床毯,做个地板睡觉搭子。她还真没关注过男人在做什么?。
实在这样的婚姻生活,于她早成习惯。前世他谢左相凌冽缜密,弄权谋政,夫妻寡淡,何?曾在意过对方?每天能隔着书房对视几眼,只怕都算难得。
听了这话,魏妆便随口应道:“他如今正值选部考核,应当忙碌得紧,有手有脚却不必管他……”前半句过于冷漠,忽地反应过来,忙又添了后半句温柔:“我与郎君既结为夫妻,便是决心百年好合,一世相携的,旁人说?什么?无所?谓,沈嬷且放心便可。”
沈嬷见小?姐似乎听岔了,以为自己担忧他二?人感情不和呢。实则婆妇担忧的是,他们太?过黏缠,如-胶-似漆,到时三郎体元倾注消耗,府上都怪到小?姐媚色-惑人了。
外人无从勾画小?姐的媚,可沈嬷打小?服侍到如今,最是晓得。那玲珑玉骨,能把宫女们都羞得眼热的,莫说?颈涡处一颗红痣娇媚,便臀心上亦有一点艳殷,叫个郎君如何?自持?
也因如此,沈嬷对小?姐能嫁入高门贵府子弟,从来信心满满。
而?这才成亲的小?两口儿,万事都新鲜,只怕无心在意。
沈嬷只好更明显地提点道:“话是这样说?的……那日大夫人一言或有些苛刻,但婆妇琢磨着也在理。”
“三郎是太?傅亲自栽培出的杰俊,他年必为朝廷栋梁。鸽姐儿与他燕尔新婚,难免缠得紧些。可日子还要往长?远看?,须得从长?计议。我听说?三郎他白日去到衙房,乃是去补觉用的。再则小?姐莫怪,我瞧过你们的睡榻,里侧一半竟总是整齐无痕,莫非他整夜都与你缠在一块儿么??若如此,他身体如何?吃得消,男郎精髓是阳气,时歇时补,方为久长?。小?姐气色娇好,滋养得越发?匀美,难免多添人嘴碎非议。”
。。。
绕了一圈,魏妆可算听明白了……敢情这是在担心自己与谢某人房-事过多啊。
前世奶娘唯怕自己在谢府跟前不得宠,巴望着她能对谢敬彦主动些,好快些孕上子嗣,立稳脚跟。
重生一世,反倒过来了。
她也真是讽刺,那男人对她无感,她与谢三恪守界线,平日他宽衣睡卧,目不对视,府上各人从哪得出他们缠腻床笫了?@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谢敬彦,他莫非故意去的衙房?此人思谋诡诈,背地里应该已在为上位做打算了,他在混淆视听。
魏妆抿嘴浅笑,这样让人误会却也没什么?不好,省得她还要费心去粉饰恩爱。
但没想到的是,沈嬷竟果然如他所?述,会去悄默查看?这些细节。而?若沈嬷都晓得去看?床单,旁人只怕也会观察……
魏妆且作新娘子娇赧,将过责推给谢敬彦那边,应道:“三郎年轻气盛,我拗不过他。但沈嬷提点得及时,我之后会规劝他注意些的。”
沈嬷听小?姐如此解释,暂作松一口气。
到第?五日,谢府八卦绯闻制造源二?房她的婆婆祁氏,果然就来找谈话了。
上午巳时,晨昏定省结束后,茗羡院里,婆媳两个对面而?坐。
祁氏穿着明丽的双蝶纹浣花对襟衫,化精致妆靥,叫婢女给三少夫人沏一杯桂圆阿胶红枣补益茶。
娶了这般媚艳娇婀的女子进门,自己做婆婆的更要变得讲究一点,莫名的紧迫感啊。
妇人一双眼睛打量着魏妆,但见桃腮杏面,妍姿动人。男女之间的事,都是过来人了心里都有谱。闺房女子初初得过滋养,那几日最如牡丹初绽,说?不出的容光……用劲的全是男郎。
但祁氏也不想过于约束,先抱上乖孙子了再说?……
还有中馈要紧。
祁氏按捺着目的,只作对儿媳关切体恤道:“嫁过来可还习惯吗?三郎待你周到否,有无欺负着你?”
第069章 第六十九章
祁氏找自己来, 无非为几个目的。
魏妆默想,全府上?怕是都传开谢敬彦新婚去衙房午休了,唯有自己蒙在鼓里。她只知道他出门, 哪能晓得是去外面找床睡呢?
在琴房补觉难道不香?就没有人敢轻易去他翡韵轩打扰。
这必是个声东击西的招数,借由夫妻缠腻的误会来掩人耳目, 实际去谋他的结党篡位。
魏妆虽没意见?,但别把媚色的名头?丢给自己呐。
她便在一贯的大方泰然中, 添了几许难为情,颔首道:“郎君对我一应极为周全, 院子也修葺得精雅, 没有什么是不?好的。有劳母亲记挂儿媳了。”
一句“没有什么是不?好的”,就囊括了全部,意即事事顺心合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