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越发愉悦,“绝无仅有的少数,对吗。”
女人的小指缓缓围着杯子打圈,她饶有兴味望着我,“是真心话吗。”
许柏承不等我回复,他拥住我,“不满意吗。非得坑了周惟平几亿,便是女中豪杰了。”
女人面不改色,“许大老板什么时候嗜好打抱不平了。”
他兴致极佳,“新添的嗜好。”
女人放下酒杯,她一只手抓住许柏承的领带,往朦胧幽暗的舞池内走,许柏承未拒绝她,很快两人淹没在人山人海中。
李秘书瞧了瞧我,“林小姐。”他欲言又止,“我买一份冰激凌鸡尾酒,您尝尝吗?据说是广寒宫的招牌。”
我心不在焉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不了。”李秘书误解了我的表现,他以为我不痛快,小声安抚我,“林小姐,喝酒跳舞在交际场应酬中都很平常,逢场作戏作的是人情戏,当不得
真。”
我猛地回过神,拾起酒瓶斟了半杯,“我理解的。”
他如释重负,“您跟许总快五年了,事事有分寸,是我多嘴。”
我喝着酒,“柏承与她,有什么人情。”
李秘书反问,“您知道瑞宁吗。”
瑞宁我略知一二,03年瑞宁在海城河东郡拔地而起,河东郡是九十年代中后期拆迁发家的,三纵五横的八条街,夷为平地规划作商业圈,方才
许柏承和女人谈到的城南是和平郡,与河东郡并驾齐驱为海城最富庶的两大中心地,和平郡一带毗邻梅尔,有码头和江港,是资本为王,河东郡一
带毗邻宋氏,开垦的工地多如牛毛,是人脉为王,在河东郡建公司,仅仅有钱万万不够,周惟平的父亲退休前在河东郡是一把手,02年周父退休,
举家移居桦城,毕竟一朝天子一朝臣,二线的很容易给在位的顶包,搬迁不失为明智之举。周家撤出海城后,周惟平便少了诸多顾忌,自03年起到
06年止,周惟平一手扶植了他的女人,瑞宁一度成长为海城新贵,最鼎盛风光当属05和06年,海城双雄的局势更改成三国鼎立,尽管瑞宁的资产
是梅尔和宋氏的五分之一,但是有周惟平撑腰,瑞宁迅速席卷了海城十之八九的政府下放的资源,资本逊色,可靠山强硬,跻身三甲也算名正言
顺。08年底,赫赫有名的花花公子周惟平杀回风流阵,他的圈子转移到桦城,再未踏足海城一步,瑞宁像泄气的皮球没落下去。
我拿起竹篮里的牛肉粒,“她是瑞宁的老总吗。”
“是。”李秘书吩咐侍者换一篮小吃,“桦城的周先生您有印象吗。”
我脑海中闪过周惟平那副玩世不恭的神情,“他的旧情人是她。”
“瑞宁是周先生给她开办的,但她生性不老实,瞒着周先生和荣辉的高层搞到一起,被高层暗算了,弄成了空壳,周先生动用家族的基金填了
窟窿。周先生的父亲下通牒,周先生与这个女人不断绝,就驱逐出周家。贵二代一向倚仗家世作威作福,打成平民谁吃得消,周先生和她从此分道
扬镳。”
没想到生来一具纨绔皮相的周惟平有这么( ̄▽ ̄)"Lヾ(^▽^*)))Q ((^▽^*)深情一面,瑞宁集团衰败,昔日的纠葛早就过眼云烟,他还委托许柏承替她出一口陈年恶气,借宋氏闹上法庭摧垮了荣辉。或许他最执着于摧垮的不只是荣辉,是那个将他情爱粉碎的男人。
我凝望空空如也的高脚杯,在一束束变幻的彩色灯影里失魂落魄,“世上的爱恨,无外乎时过境迁和耿耿于怀,能如愿以偿的少之又少。他们
是我眼里的戏,我何尝不是他们眼里的戏,有几个人能满身风雨还落得欢喜结局。”
李秘书说,“二者不可兼得。”
昏暗的舞池里,许柏承同女人低语着,女人花枝乱颤,时不时往我所在的位置瞥上一眼,她对许柏承说了什么,后者也随之扫视台下,他回了
简短的寥寥数字,女人笑得更厉害,上半身伏在他臂膀,她唇形厚实,性感也带点笨拙,完全辨认不出口型,我索性收回视线,全神贯注搜索着楼
上楼下的每个角落,沈怀南都杳无踪影,仿佛是我凭空的幻觉,他压根没出现过。
纸醉金迷,莺歌燕舞,委实不符合他温文有礼的模样。
他该是晓风明月,陌上桃李,是花前的烟柳,是星上的雾气,无一丝的浑浊,清清淡淡,皎洁无暇。
这烟尘之地,待上一片时刻都腌臜了他翩翩端正的气质。
我安慰自己大千世事皆有机缘巧合,不过是同姓而已。
我喝完洋酒,又兴起点上一壶加冰的梅子汤,梅子酸得很,我连续吃了七八块西瓜,也压不住酸味,我情急之下拉住端小吃上桌的侍者,“一
盘西瓜。”
他退下后,我抄起竹篓把一捧西梅倒进嘴里,李秘书看得发怔,“林小姐不喜酸吗。”
我捂着腮帮子,“小酸也成,太酸的牙都倒了。”
“你同许总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也是一丁点酸不碰。”
女人似乎跳上瘾了,一曲刚毕又接了一曲,比之前的节奏快许多,许柏承自然不会抛掉形象陪她胡闹,可她不准,拖着他死活不放,许柏承万
般不情愿,女人附在耳畔讲了什么,他微眯着眼,“威胁吗。”
女人气势不减,指了指我这头,到底是许柏承退让了,女人得意笑,在光照最汹涌的漩涡中摇摆着,时远时近,忽明忽暗,光像是一簇簇失控
的热浪,穿透人身体,刹那的推出蔓延,又刹那的灰飞烟灭。许柏承神色平静,在这样的气氛中有些格格不入,恰是他的格格不入,更风姿绰约,
他有多淡泊,周围的女人便有多激烈。
无花果干被我吃得所剩无几,我询问李秘书,“柏承和宋氏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李秘书说,“宋铂章吐出船舶材料,许总让出郊外的地皮,双方各取所需,长达三十年的交火休战。目前很和谐,都是利益至上之人,往后的
情况如何未卜先知。有宋幼卿在手,许总兴许能攻克宋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