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宁路的万山。”
我默不作声疾驰,许柏承为宋铂章搭桥曾经梅尔的生产厂家,即便梅尔已经终止合作,可两方合作时的制造图纸也面临着暴露的危机,梅尔设
计部是海城乃至全省的业界精英,梅尔出产的轮船更是造船业的佼佼者,在市场上一骑绝尘,宋铂章通过许柏承搭上这批人绝对居心叵测,许柏承
何其精明,宋铂章的图谋他肯定一目了然,他愿意做这个梯子,我一时猜不透他心思了。
我扯掉耳麦,吩咐男人继续跟着。
我拐了个路口抵达盛文大楼,将轿车泊在停车场,直奔前台敲了敲桌沿,“沈律师在吗。”
接待小姐一看是我,她起立答复,“许太太,沈律师在办公室。”
我朝她道谢,看了一眼上升状态的电梯,在六到七停着,还要等好久,我径直从安全通道走到楼上,沈怀南的助理正好从隔壁法务室走出,他
讶异于我的出现,“许太太?”
我主动迎上他,“最近在打什么官司。”
他说,“宋氏之前遗留的一部分法务纰漏,沈律师差不多整合了,还有一批对外的账目,沈律师也接手了。”
我随口问,“是违规的账目吗。”
助理吞吞吐吐,“恕我不便相告。”
看他的表现十之八九我猜对了,宋铂章对沈怀南的信任我颇为意外,终究不是知根知底一手提携上来的,但凡熬到金字塔尖的人物哪个不是疑
窦重重,许崇文连亲儿子都处处提防,宋铂章却将企业重中之重的假账交付沈怀南处理,可见他心里是相当靠得住的。
我说,“用不了多久,沈律师要接管宋氏法务的全盘了。”
助理沉思了两秒,“沈律师的意向不大。”
“也对。”我指腹流连在无名指的钻戒上,“俯首称臣不及自在称王。沈律师志不在此,他有成就宏图霸业的雄心,宋铂章难以满足他的胃
口。”
蒲城花灯失火位于闹市区,归咎于监管不力,场面上的掌权人把风声压得悄无声息,更由于无一伤亡,很快不再追究纵火的来源,唯一的风波
便是包工头将宋氏告上了法庭,沈怀南才出尽风头,一举搏得宋铂章的器重,这桩事故只有他是受益者。他是幕后黑手的依据很充分,可我想不通
他的企图,那时他已搭上我这条线,我暗算的目标可是巨贾许崇文,天大的红利唾手可得,他要名气也同样不缺,横看竖看宋氏都像他另有所图的
一步棋。
只是他的所图未免藏得太深,他亲口承认他的欲望既不是物欲也不是肉欲,人世的欲望无外乎金钱与肉体,谁能免俗呢。
我笑着打发助理,“我找沈律师商谈案情。”
助理说,“您请。”
他跨入电梯,铁门轰隆隆拉住,我这才走向沈怀南的办公室大门。
他喜清静,几番接触他的习性不像嗜好吵闹之人,所以整栋律所员工虽多,到处都死气沉沉,我也尽量不发出声响。
我推门而入,梭巡一圈后看向桌后合住眸子休憩的男人。
寂静的室内能听见他浅眠的喘息,空调是关闭的,男人额头渗出薄汗,汗珠与肤色融为一体,如白皙无暇的珍珠,他身上的酒红衬衫和凸显的
肌肉重叠,肌肉比起许柏承要单薄些,显得温润如玉,少了几分侵略性,更多几分容易接近的斯文。他的一截袖绾翻卷,裸露着小臂,绒绒的汗毛
在骄阳中泛滥出诱人的金黄色。
沈怀南的眉目清清淡淡,形状生长得恰到好处,这般柔和缱绻的舒展,毫厘的细纹也荡然无存,好似凝结着化不开的云雾。
我一边压着步子往里走一边环顾这间办公室,我去过沈怀南的住所,也来过办公楼,可没有如此细致的观看,他的办公室和公寓没区别,简洁
空旷,没有半分的香艳气息,带一丝冷漠和压抑感。
我绕过桌子,站在他前面,突发奇想的恶作剧,捞过一簇发梢朝他鼻孔内捅,他安静熟睡着,并未察觉到有异物侵入,不打喷嚏亦不躲闪,我
反而没作弄他的心情了,我收回手,胳膊交叠在胸前,虚虚实实的悬空伏在他腿上,屏息静气注视着沈怀南。
许柏承是谜团。
他似乎也是。
我在他眼前晃了晃,他不曾醒。
我漫无目的搜索办公桌的案卷,在不起眼的一卷中,窥探到许崇文的名字,我蹑手蹑脚抽出,许柏承的资料也紧随其后一同映入我眼帘。
冯玄如。
我记忆中许崇文的第二任妻子姓冯。
我翻了翻,叙述是空白的,只冯玄如这三个字。
我狐疑放回原处,又拾起许柏承的资料,还没看上两眼,窗外的蝉鸣声蓦地涌入,嘶哑的音色猝不及防惊吓了我,我迈步去关窗,窗框钉得
高,我够不着,索性脱了鞋子瞄准蹦着够,我蹦得满头大汗玻璃才拉上一半,从半扇缺口集中灌进的蝉鸣声愈发的刺耳。
我未曾发觉睡得香甜的男人悄然睁开了双眼,他漆黑的瞳仁不染丝毫倦怠,神志清明看着混乱的文件区域,出其不意的唤了句,“许太太。”
我手掌骤然一僵,本能的回过头,“沈律师,我吵醒你了吗。”
他半阖眼睑,揉捏着鼻梁,“许太太还真不认生,在我这里乱翻,律师的案卷属于法律机密,盗取机密是犯法的。”
沈怀南的话令我有刹那恍惚,许柏承也说过类似,他说我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