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6章(1 / 1)

我咯咯笑,“你像。”

他掂了掂我分量,“还真胖了,全是肉。”

我胡乱捂他嘴,“你放屁。”

许柏承笑出声,“不许说脏话。”

我辩驳,“放屁不是脏话。”

“那什么是脏话。”

我琢磨了一秒,脱口而出,“你他奶奶的少给老娘放屁。”

许柏承先是愣住,旋即笑声越发大,“更不许说。”

他打我屁股,“记住了吗。”

我上半张脸贴进他衣衫内,“记住了。”

他掌心托着我臀,挪回书桌后,在软椅上坐下,“保姆说你到处跑,一点不让我省心。”

我抱怨他,“是你不回家的,我在家里寂寞。”

“寂寞什么。寂寞到去敲诈宋世忱了?”

我一怔,“你知道?”

他不置可否,“当然知道。”

是了,许柏承曾经亲口承认,在海城,乃至在全省,没有他不知道,算不到,摸不透的事。

我笑着说,“你猜我们成交价是什么。”

许柏承整理着我和他厮磨间压出褶皱的长裤,“他最多掏出十五亿,你给出的区间在十八亿到二十二亿,我估算是二十亿,对吗。”

我不可思议,“你连这个都知道?”

他语气高深莫测,“你认为长华集团为什么他较劲,宋世忱是小辈,陈府华不至这么没度量,何况省内的商界,宋铂章好歹有一些面子。长华那块工程,改个地下线路是完全可以的,陈府华有必要搓磨宋世忱吗。”

我恍然大悟,“原来是你设的圈套。你清楚我会用周旋长华集团做筹码与宋世忱交换一笔钱,你提前打点了,陈府华本来也准备让步的,是卖你一个人情。”

许柏承挑眉,“宋世忱肯掏钱,不是交换,是他自知有把柄在你手里,他是倚仗你爬到今日,宋氏交付他在源城承办的工程,连两亿都不值,更遑论二十亿。”

我搂住他脖子,顺势一倒,横卧他腿间,“你可真是机关算尽,连我出什么招,宋世忱接不接招,你都算得滴水不漏。”

他手拥着我,结实修长的臂弯穿梭过乌黑长发,仿佛湖泊上一弯静谧的桥梁,是岁月陈旧又漫长的气息,温柔沉没于平静的水底。许柏承的眉梢眼角皆是高明老练的意气,从浅浅的细纹内漾出,形容不出的迷人,“如果不能步步为营,我拿什么养你和孩子。”

我自下而上仰望他,他讲得极其认真,无半点敷衍和欺骗,我透过他那双眼睛,那双藏匿了无数悲喜和波澜、偶尔也真意流露的眼睛,寻觅着许柏承的心,他最隐晦的,最不与人知的,被封锁在体内隐晦角落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难以掌控的心,“你是不是甜言蜜语安抚我,有人说你浪子回头是假,另辟蹊径利用是真,我心甘情愿牺牲和不得已被你牺牲是截然不同的情感,换来的结果也天差地别。”

许柏承沉下脸,他很久没有这样严肃了,“从什么人嘴里听来的浑话。”

我拽着他领带,往身前拖,停止一个近在咫尺的距离,指尖摩挲他系得规整的领结,“是不是呀。”

他扼住我手腕,“你说呢。”

随即松开我手,把领带扯掉,弃在桌上。

我不依不饶翻身坐起,挨近他面颊,打量他了无起伏的表情,“我要你告诉我。”

许柏承忽然掐住我两腮,因为房间过于闷热而绯红又汗涔涔的面容在他掌下犹如一朵妩媚绽放的红色杜鹃,风情款款,带一丝独有的邪气和娇气,“不论谁在背后说这种话,你信我就是。”

我看着他眼眸,看了好半晌,那里面没有谎言的痕迹,许柏承比沈怀南是坦诚的,他的杂质少,情绪更为真实,流泻的感情更为从容,我最终点头,“好。我只信你,柏承。”

就在这时门外走廊传来一声格外焦急的“许董”,李秘书行色匆匆推门进来,“尹正梧不见了。”

许柏承脸色瞬间阴冷,他从椅子站起,“你说什么。”

李秘书立马重复一遍,“尹正梧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意思,死了还是被劫走。”

李秘书面色也发青,明显是措手不及的变故,“被劫走。泰国那边的警署傍晚来电,说尹正梧在关押的库房神秘失踪,具体时辰不确定,看管他的狱警一日送两顿餐,早晨七点钟尹正梧在睡觉,放下餐盒后,狱警便再也没探视过。”

尹正梧此前在东南亚的境况我一清二楚,许柏承并没隐瞒我,也犯不上隐瞒。他刚入境时,许柏承联络了柬埔寨红灯区的老板,是专门招嫖男妓的最底层红灯区,将尹正梧挂牌出售,用最摧残腐蚀男人的手段瓦解尹正梧的骨气和尊严,令他羞于逃回国内,羞于被发现解救,以致真相大白暴露自己的耻辱遭遇,许柏承像培养一具行尸走肉,杀死他灵魂,拴在暗无天日的洞里。尹正梧在红灯区的第六天闹了一场窒息自尽,牙齿撕碎内裤当作布条绕颈,被及时抢救,许柏承不打算染血,虽然顶级权富掌握着社会黄金法则,却并不是在人命官司上只手遮天,污点一旦被同僚抓住借题发挥,出事轻而易举。于是许柏承命令当地隶属梅尔旗下的加工厂经理以难民移民的由头将尹正梧送往泰国,在储存大麻半成品的封闭性仓库做苦工,迄今正好满一月。

我猛地起身,“劫走?谁劫走他?”我倏而想到什么,“难道是他的家属吗?”

李秘书摇头,“尹家相信我们的说法,对尹正梧意外身亡深信不疑,他们拿了一大笔抚恤金,尹家的小儿子也如愿被安排到国企工作,许董该给的都给了,他们没理由追踪尹正梧的下落,能动这份念头的必然是绸缪利用尹正梧给梅尔致命一击的幕后黑手。”

我如梦初醒,“是他。”我攥着拳,一身刺骨的寒意,“沈怀南,他还不罢休,你们刚停战几日,他非要掀起风云。”

许柏承神情肃穆,眯着眼不语。

我以为沈怀南会休整一段时日,在我们接二连三联手出击下,盛文已经疲于应对,他并无讨到大便宜,不仅被我暗算导致在宋氏翻车,与宋幼卿产生隔阂,险些业内声名狼藉,眼下西码头走私违禁货物的案子,使盛文在众目睽睽下被迫亮起法律的红灯,他比许柏承的处境没好几分,正因棘手程度不相上下,许柏承尚且挣扎在水深火热,他竟然迅速卸下枷锁迎风而上,简直骇人听闻。

看来我预感宋世忱知道内幕是相当正确的,无论许柏承现阶段怎么化险为夷,即便他持续占据上风,宋世忱也断定我们很难成为赢家,起码不是稳操胜券。沈怀南的阴谋很密集,他处于下风时的翻盘更是翻得太快,宋幼卿愿意原谅他,愿意对那些丑闻视若无睹,无底线资助,哪怕宋铂章死咬和盛文毫无关联,沈怀南的后路也不算彻底堵死,高段位男人哄骗女人的方式总是女人无法抗拒的。可封死不彻底,不代表后路容易走,宋铂章的态度短期内沈怀南想要缓和非常困难,所以他真正寄予希望的底牌自然不是宋铂章父女,这是明面上的烟雾弹,他故意迷惑我,误导我走他设下的一截错路去围堵他,而他暗处早已逃出生天。他的王牌亦不是盛文的投资方,另外黄延祥回国后我也派人盯着了,他是按兵不动的状态,他其实不敢过分插手梅尔,他当初并未接下许崇文给予的股权,因此在企业里没资格指手画脚,倘若沈怀南求上他,唯一的图谋,是借助黄家在白道的势力制衡许柏承,将梅尔不堪揭露的财税漏洞从法律到舆论统统放大。可黄延祥未必肯扶持他,他昔年那么不遗余力辅佐许崇文,照样没有卷入商界的名利漩涡,他选择了权,就注定和张扬高调的生活与花花绿绿的金钱泾渭分明,以防落人口舌,就算沈怀南自报家门,黄延祥怜惜他,正巧也看不惯许柏承对私生子的压迫,对遗产的垄断,可大张旗鼓对付梅尔,激怒许柏承从而给黄家招灾,他也万万不会。他那日对许柏承所谓下通牒,更多是口头威胁,真的落实行动他势必要斟酌一下后果会怎样。而且我的人监视沈怀南期间,没有任何他的心腹登门拜访黄家,他们之间绝无纽带,若说沈怀南傍上一樽大佛,以利益为诱饵拜了那人的码头求庇护,放眼海城谁能大过许柏承的山头呢,沈怀南自己的肉也足够厚,神仙打架的战局,有胆子蹚浑水的寥寥无几。

李秘书说,“假如尹正梧落在沈怀南手上,梅尔就全完了。”

118 狠

梅尔董事局在尹正梧被劫走的第三天召开了股东大会,由副董事长程世洵主持,许柏承未到场,会议内容对部分股权进行实时变更,程世洵减持2%,其余股东分别减持1%到0.5%,而许柏承和三轮融资的神秘大股东共同减持7%,在市场套现四十亿。宋世忱许诺的二十亿也于当天傍晚到账,以许柏承私人财产的名义并入股份套现那四十亿中,填补税务处罚的窟窿。三轮融资本身是许柏承假借他人之手给自己保留的后路,迷惑外界耳目,股额属于他心腹所持,实际上也是他所持。在黄焱泄密事件爆发后,许柏承疑心大起,将心腹名下的股份如数转移到自己名下,对外宣称是闭门守丧的许夫人完成老董事长许崇文遗愿,在梅尔实业遭受风雨非议的动荡时期,辅佐长子一臂之力,注资四十五亿遗产,帮助许柏承起死回生。

这则声明通过梅尔公关部发布,两朝元老程世洵加盖公章,挂在集团的官网首页公示,封堵了伺机趁虚而入之人的突破口。即使沈怀南有心在许家父子不睦、许柏承逼宫上位的真相做文章,再给予当头一棒从根本上击溃许柏承的口碑与威望,可沈怀南没有证人,许崇文弥留之际尹正梧不在场,他的证词无公信力,至于家庭医生的证词,许崇文亡故后许柏承早已先下手为强,医生绝无改口的可能。相反,我公然扶持长子并非一次,在经历绯闻艳事后,我照样光明磊落扶持长子,我的坦荡底气让人无法不信,那么对立面的沈怀南所赢得的信服度就差了一大截。

但尹正梧这颗定时炸弹仍旧是我们最大的隐患。

据深入调查,尹正梧和家人关系并不融洽,父亲娶了后妈生育一子,与尹正梧的情分寡淡,李秘书出面给尹家在三百万赔偿款的基础上又追加两百万,要求尹家统一口径,梅尔对尹正梧是非常仁至义尽的,尹正梧对梅尔却有不臣之心,蓄谋跳槽到盛文,联合新东家以及宋氏出卖旧主,而尹正梧失踪前曾经与盛文宋氏的高管私下会面,商议栽赃许柏承绑架一事,被尹父撞个正着。尹家收下两百万的封口费,表示会全力配合,只要警方针对尹正梧的案子登门查实,就用这番口供反咬宋铂章和沈怀南。尽管有当事人尹正梧作证,尹家反咬是不成立的,可一纸口供撼动梅尔同样不容易,许家不是无权无势的老百姓,而且许崇文一直是海城纳税大户,造伪账有罪不假,失去梅尔的贡献海城无异于斩断财政收入的一足,许家多年来上下打点,牵一发而动全身,上头迫切希望梅尔脱身的不在少数,届时相干的资本下场,尹家亲属对峙,摆在警方面前的是一团混战,像层层包裹的洋葱,沈宋试图剥开,也有一半人试图合住,局面越糟,越棘手,许柏承洗清嫌疑的余地便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