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3章(1 / 1)

“看来许柏承不赖。”沈怀南依然维持温和的面目,“许太太有排遣寂寞的男人,我怎么办。”

我尝试着从他怀中挪开,奈何他早有防备,我才一动,他顿时摁住我,我懒得再抗争,“沈律师以前没有吗。”

他认真回忆,“有过上千个,唯独许太太令我食髓知味,欲罢不能。”

“上千个?你是配种的公猪吗。”我推搡他,非要从他腋下挣逃,“不肯说别说,讨厌骗子。”

沈怀南在我头顶轻笑,“撒谎是逗你开心。”他梳理着我鬓角零散的发,“你好奇吗,好奇我就坦诚点。”

我余光瞥他。

他收敛了那股戏谑之色,“不超过三个。”

“包括我吗。”

沈怀南不置可否,“自然。”

“前面有两个?”

他食指竖在我唇瓣,是数字一。

我恍然,“后一个是宋幼卿。”

沈怀南挽着我发丝拢到耳后,“许太太求知欲比你的情欲还旺盛。”

我拂开他手,“所以沈律师的确是明目张胆在进行婚内出轨。我丧偶未二嫁,我有权享受男欢女爱,虽然会背负污秽放荡的骂名,可不违背道德,世俗无权干涉我。沈律师不同,你凌驾于道德之上,踩踏世俗,你才罪无可恕,假设我对外流出你刚才口中诱惑我偷情的靡靡之词,沈律师的处境会愈加煎熬的。”

“你不可能流出。”他手绕过我臀部,轻松一抽,手机显示关闭的状态,“你上车的一刻,我关掉了。”

我一把夺过,“原来沈律师也知晓自己无耻,私下的模样不堪泄露啊。”

我开机后揣回口袋,并没记录什么,眼下他日子也水深火热,我可以火上浇油赶尽杀绝,可这桶油目前没必要,风流艳事浇了扳不倒他,不浇他也休想轻而易举翻盘,我按兵不动是最好的,再惹一身骚不划算,况且沈怀南眼皮底下也没法记录,他上过当了,不会再上第二次当,“我警告过你,我们是逢场作戏,目的达到,事情就了了。了沈律师假戏真做威胁我,毫不洒脱,你娶宋幼卿之前,我出于利益和制约的考量奉陪你,你娶她之后,纠缠不休妄图拖我下水,想激怒她吗?你看透她不愿逼你到绝境,不舍得与你分道扬镳,即使你装作一次又一次对我忘情失态,她为此衍生的一腔怒火只会发泄我身上,暗中下手制服我。可惜了,沈律师寄予厚望的她未必有魄力以下犯上,我和她这辈子,因为我嫁的丈夫是她丈夫的父亲,我的地位和辈分注定高她不止一倍。她敢折腾,我便找宋铂章兴师问罪,算这笔账。”

沈怀南清朗好看的眉眼被笑意所笼罩,漾着犹如春雨的光,那道光无比明亮,无比深刻烙印在见到它的人心上,润物无声,悄然地扎根,它溶蚀掉全部冲动,怨憎,懊恼和悔恨,像撞在棉花上,他包裹住,静静地变成藤蔓,再缠绕住,变成皮肉里的骨。

他笑意深处是一丝诡异的晦暗不明的情绪,“是许柏承的意思。”

我说,“宋幼卿那几两能耐,不配许柏承花心思,他没当回事。”

沈怀南的笑意不减反增,他像是很兴奋,是那种猎人千辛万苦捕捉到最肥美狡诈的猎物的兴奋,“许太太竟然猜到我利用宋幼卿这枚棋子钳制你。实际上我和许柏承单打,我不一定是输家,可许太太卷入其中替他打头阵,使尽浑身解数耗我的精气,断我的后路,你了解我那样多的秘密,持有我那样多的软肋和丑事,你一日不驯服我,不甘心被我俘虏,我承认这种局面内我就一日处于下势。我记得许太太亲口说,城府深重心狠手辣之人,无论男人女人总是因小失大,他们眼里只看得见宏观,精通大场面博弈和暗算,自恃手段非凡却往往在不起眼的细枝末节马失前蹄,导致功亏一篑。许太太习惯了和男人斗智斗勇,说不准也溃于最肤浅的蚁穴。我知道你曾经费尽心机揭穿我的真容要说服宋幼卿,其实和你的道行相比,你是炮,她是兵,但你也明白兵有兵的用处,不声不响蠕动过界,无人关注,反而致命一击。如此兵分两路的复杂棋局,我以为许太太算计不了,你好像越来越聪明了,能识破我筹谋什么。”

如我所料,沈怀南这段时日制造的艳闻是他故意亲近我刺激宋幼卿,防止我说服她,一个女人只有把另一个女人视作仇敌,将对方的一切言论定义为示威和谎言,怀疑对方图谋抢夺自己心爱之物,不安的敌意会控制着她不相信对方,猜忌到不可调和不可压抑的地步,必定出手戕害攻击。我应付宋幼卿,沈怀南得以喘息,而宋幼卿一旦出手,宋世忱同样不会置之度外,沈怀南甚至猜中了他开始反水,要脱离我的操纵,不再担任我幕前的傀儡,此时的宋世忱急需一个先锋军,兵临我城下踢出临门一脚,他再顺水推舟助阵讨伐我。我还纳闷他的野心未免太突然就膨胀,没有过渡,没有苗头,他一向不是伪装技巧多么高超成熟的男人,他骗不过我,我看出他是真的臣服,真的结盟,才源源不断供给他资金支援,他却在今天挑明我的企图,同我闹僵,我尚未开口索取三十亿,他倒先翻脸了,打得我猝不及防,只能一错再错,一僵再僵。宋世忱确实有一点头脑,可他的头脑支撑不了这么快醒悟,我布置这一局花费了整整四个月,没有内行人指点,他是无法看破的。我现在如梦初醒,沈怀南在许柏承这里离间失败,又把矛头瞄准了我的盟友,他先喂食我甜头,让我成功采集他的丑闻曝光他,我连赢势必掉以轻心,并且在沈怀南的丑闻中我牺牲了自己担当女主角,无形中招惹宋幼卿的恨意,我在风雨飘摇的漩涡里既攻又守,无暇顾及其他,沈怀南毫无征兆出击,唤醒宋世忱的疑心,十分顺利就斩断我们之间的纽带。

我扯住他衣领,“沈匡,你实在下作。”

他暧昧的声音问,“许太太一味奚落我,你又何尝被一纸婚约束缚住从而存天理灭人欲。和许柏承的快感战胜了理智对吗,你不无耻吗。女人在情感上无耻是理所应当,男人无耻便是罪过,这公平吗。”

我梗着脖子,“我和许崇文是形婚,各取所得,他得知隐情也默认了。我需要许崇文的股份和财产,他需要我装点门面粉饰太平,和你的事实婚姻背叛妻子不一样。”

沈怀南再度吻上我,我也再度回避,他的吻滑落锁骨,垂眸打量我被衣服遮住的肚子,“吐得厉害吗。”

他突如其来的一句,我大脑空白了数秒,反应过来他指什么,仓皇别开头,“跟你没关系。”

他来回抚摸着,从腹部到腰肢,最终搂得更紧,我在他搂住我的刹那背过身,只一副纤瘦的脊背贴合在他胸膛,他每一下呼吸,或激烈,或柔和,或绵长,肌肉带动我全身的战栗,“许太太再说这样无情无义的话,我会生气。”

我揭过面前一扇玻璃与他对视,“为何不能无情无义,我对你从未有情有义。”

沈怀南好脾气哄着,“孩子母亲对孩子父亲的态度太过狠毒漠视,影响他胎教成长。”

我瞪着他,“你哪来的自信?是你的种我立马打掉,不会留他半分钟。”

沈怀南面色骤然一沉,他捏住我下巴,我整个人被他扳正,他凝视着我不加掩饰的愤懑冷漠的面孔,“说你绝情,你还犯上瘾了是吗。”

他随即降下车窗,吩咐等候的范助理,“食物。”

范助理打开后备箱,取出一份奶酪酥,从窗口送入,沈怀南用叉子叉住一块,递到我嘴边,“乳酪和红豆奶浆现做的,你爱吃的那家刘记。”

我闻了味道,“谁说我爱吃刘记的。”

他云淡风轻回答,“4号许柏承从刘记买了豆乳糕,业内说他不吃甜。”

我怒不可遏,“沈匡,你还玩跟踪那一套?”

沈怀南笑了,“你不是向我下过通牒,不许跟踪你吗,我停止了。”

我大力拍掉塑料叉上的糕点,“但你跟踪许柏承!”

他耐着性子又重新叉了一块,只是脸上的纵容柔情减了一半,“你和他是同一人吗?我答应不监视你,没答应不监视他,许柏承安插我身边的耳目也未撤掉。”

“他监视你,是反击你监视他。”我挺直腰板,义愤填膺的样子质问他,“真正的君子会跟踪吗?小人才会。”

沈怀南饶有兴味反驳,“我从没认同自己是君子,我本来就是不折不扣的小人。”

他将我噎得我哑口无言,我被困在车上,怀了孕不便逃跑,武力反抗更没便宜可占,我索性顺从他,张嘴咬住奶酥,他看着我咀嚼,又恢复了满眼柔情,“是你喜欢的滋味吗。”

我舔着唇角残留的渣屑,“不喜欢。”

我嘴上说不喜欢,动作却诚实,又吞掉剩下半块,沈怀南的笑容越发深。

我吃完六块巴掌大的奶酪酥,沈怀南才放我离开,他的车一路护送在我这辆车的车尾,直到我平安驶入澜园。

许柏承那几天刻意放了董事局鸽子,办公室和股东大会上找不到他,原定由董事长亲自出席的酒局也找不到他,领导层急于求个结果,希望尽快渡过这场危机,纷纷到景河公馆堵人。留守的保姆告知我情况,说公馆失守了,昼夜人仰马翻,先生未归。我撂下电话匆匆赶赴景河,在庭院外的长街下车,一群西装革履的男人横亘在玄关处轮番拷问保姆,试图走上二楼搜查,保姆竭力阻拦,可无济于事,力量的悬殊以致于她根本不是对手,处在维护自己利益关头的人是最风风火火听不得劝的,像出笼的野兽。

我抬腿踹门,尖锐的重响惊住了他们,同时转身,我从台阶径直跨进门内,“许家老宅是你们能撒野的?都反了!”

我怀孕后很多场合不适宜出面,生怕在现场呕吐被瞧出,许柏承是打算隐瞒不报的,于是对外宣称我吃素守丧,搬出景河生活了。在人尽皆知的老宅居住难免有交情不错的同僚和太太探访,许崇文亡故,遗孀照样尊贵,只要梅尔和许柏承不倒,许家唯一的夫人就是香饽饽,等显怀就露馅了,毕竟圈内随便拎出哪个都是眼力极佳的人精。所以他们无所顾忌堵在景河逼许柏承露面,没想到意外等来气势汹汹的我,瞬间鸦雀无声,心照不宣退后了半步,为首戴眼镜的董事清了清嗓子,鞠躬正色道,“许夫人,您回来了。”

“我不回来,你们的阵仗要纵火烧房子吗?”我阴翳的目光梭巡他们,来的不是集团里的大人物,仅仅是一些部门高层和小股东,没出动集团的大咖,显然董事局在五十亿赔款的处罚事件上并未发展到一触即发的程度,给足了许柏承筹备的空隙,既然是小打小闹就翻不出风浪,顶多苍蝇似的嗡嗡乱叫,我心中有数了,发出冷笑,“讨债?偿命?闯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