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1 / 1)

原来云天从花花世界中消失的隐情是触雷了,赌这块始终是治安心腹大患,每座城市都有,不查没事,查了就罚,可它背后所蕴含的庞大利润不可估量,开这种场子的相当有人脉,起码该打点的门道打点到位,不然光找茬的就处理不完,边缘化的买卖有边缘化的甜头,所以总有心存侥幸的人吃这碟子肥肉,按照童经理所陈述,云天一桌一万起步,一局算四轮坐庄,一小时一局,只一桌一夜的流水高达十万,我去过云天,是和马太太在地上那层玩的,一共十张桌,地下也差不多,云天的利润估计一星期几百万。不过查归查,顶多罚钱,愿打愿挨的买卖,除非逮个现行,可大老板轻易不露头,一般是手下背锅。在海城,能扛得起云天的人物,金字塔上的十来家上市公司董事都行。

“云天是谁名下的场子?”

童经理摇头,“我不清楚。我在云天工作两年,没见过老板,员工薪酬也直接打账户里由我分发,场子收益也相同程序再由我打回账户。”

许柏承的Vesa生意最红火时,有偿陪侍聚众赌乐层出不穷,都没谨慎到这地步,云天未免太严谨。

什么一旦过度,必有蹊跷。

“老板是男的吗?”

童经理引领我穿过安检通道,“是一位80后男子。”

“三十出头开场子,背景挺硬。”我心中了然,“老子是上头挂名的大户吧,二代子弟。”

童经理检查了我坤包内安检没过关的金属钥匙链,他归还我,我们径直往厅里走“这不得而知了。”

我们才进入一楼大厅,邹太太在休息区朝我招手,“许太太!”

童经理立即止步。

我独自走到休息区,“邹太太,您还亲自下楼接我。”

她合住杂志,从沙发上站起,“担心您怪罪我失礼。”

我摘下围巾,焐着墙角的暖气片取暖,“老交情了,讲什么礼数,我怎会怪罪您。”

邹太太带着我走旋转梯上楼,停在一间窗明几净的按摩房,虽然提前做过心理建设,但实打实的碰面,又是在不少难堪的插曲后,现下看见宋幼卿我还是有一些不自在。她显然也刚到,睫毛上还挂着未曾彻底融化的冰晶,我们简单打过招呼,我随着邹太太坐在朝窗的一侧,对面正好是宋幼卿,邹太太在李太太的对面落座,她脱了皮靴,浸在热水里洗手,“许太太和沈太太初次来这边,不认得路,道上耽搁了。”

李太太泡完脚,擦拭脚背的水珠,“早晚不要紧,反正是闲事。”

她一弯腰,邹太太看个正着,后者冲上前扒她衣领,大声笑闹,“李太太为了调动李董的情趣,连镂空内衣都穿上了?”

李太太一躲,搪开邹太太,“拉倒吧,他在燕荟园养了一个小的,都半年没回家了,我穿给他看?衣服发霉了他也没兴致。”

邹太太坐回来,“老公不吃这套,有人吃啊。”

李太太没好气,“我和那个二线男明星可没动真格。他纯粹是给老李公司当代言,我私下就见了他一回。”

邹太太说,“谁提他了?你去马尔代夫度假,你能忍得了空虚吗?”

李太太恍然大悟,“你提的是我送绰号老猛男的罗铮啊?”

邹太太翻个白眼,“难道还有别人?你家老李床上什么德行,咱们谁没听你抱怨过。”

我将脖子上的项链摘下,搁在小柜里,浏览着精油套餐的说明书,随口说,“李董一分十八秒,是李太太您给计时的。”

她拾起毛巾掩唇,“你们还没忘这茬啊,羞死人了。说实话,许太太,我最羡慕您。别看老董事长年岁大,可他知冷知热,有男人疼惜,您面色也日益滋润了。下半身那点事啊,强则强,弱则弱,男人心疼比什么都管用。”她感慨,“不过许太太滋润不完全倚仗老董事长的疼爱,许董也孝顺您,许家人丁少,没有乱七八糟的儿女争斗,您日子多舒心啊。”

我一愣,“许柏承孝顺我?”

李太太并未察觉自己的形容有何不妥,“是啊,许董很孝顺您。”

我憋笑,憋到险些咬着舌头,“是孝顺,真是旁观者清啊。”

我从坤包内掏出一盒烟,新买的软中,我一直抽女士烟,但劲儿小,烟瘾犯得大时有点不够解瘾头,“崇文待我好,柏承是顺从他父亲心意。”

李太太躺在单人椅上,往胸口拉了拉棉被,“能顺承父亲心意,礼重孝养继母,很值得称颂。”

我拇指抠着塑料膜,绕过盒盖撕下包装,叼住烟蒂,一枚打火机及时扔了过来,精准无误砸在我唾手可得的桌沿,我一掀眼皮,宋幼卿略微颔首,我也回她一笑。

李太太平躺敷面膜,五指在脸廓处轻轻戳点,“沈太太,您与沈董新婚燕尔,没去度蜜月吗?”

我压下按钮点燃,火苗因吸食而时明时灭,我心里确定了一个预感,宋幼卿有事。

她其实根本没必要来露面,宋铂章不需要她在商圈抛头露面,沈怀南对圈里同僚也无意攀附来往,她更不嗜好攒局,之所以加入我们,是在向我示威,也向这群嘴巴不安分的太太们施压,进而平息她丈夫和我的流言。

最近流言又尘嚣直上,什么人引起的暂不明朗,她恐怕会疑心是我贼喊捉贼。

宋幼卿也躺下,将药疗大排灯对准下肢关节照射,“我们在筹备。打算旅行结婚,顺便度蜜月,怀南公事忙,我们都不喜繁文缛节,婚礼要招待客人太多,要记住的流程也多,索性旅行好了。”

邹太太搭腔,“沈董是怕沈太太辛苦。去哪度蜜月?”

“冰岛。”

李太太斜眼看平行的宋幼卿,“冰岛?怎么去那么偏僻的国家,新婚夫妇首选不是法国吗?多浪漫啊。”

宋幼卿在脑后叠加三个枕头垫着,“怀南告诉我,在冰岛看极光的夫妻,都永恒长久。”

我从口腔中抵出一根烧焦的烟丝,把那股无色无味的烦躁从肺管子里排出。

“嚯。”李太太一激动,扯了面膜,“敢情最浪漫的是沈董,被他一讲解,法国多俗啊。”

我将烟头碾灭在烟灰缸,“永恒长久,不取决于在哪度蜜月,取决于感情的深厚和浅薄。沈律师哄女人花言巧语的水平,不愧是远近闻名的名嘴啊。”

邹太太在这时朝李太太使了个眼色,“袁恩,你不是要去洗手间吗?”

李太太一怔,旋即理解了她用意,“对的,是要去。”

她们结伴出去后,屋内只剩我与宋幼卿,我们对彼此情况了如指掌,这份了如指掌反而造成无话可说,就像一丝不挂的身体,赤裸裸地袒露着自己最不堪、最羞于启齿、最不容揭露的秘密,我们悉知自己在对方的情感生活里扮演什么角色,有什么仇怨,什么危害,尤其是宋幼卿,她的未来似乎因我的横亘而瞬息万变,她对我的敌意无法压制。我瞧着别处,在气氛最死寂的时候,她忽然开口,“许夫人。”

我视线从窗户移向她。

她语气耐人寻味,“有些话,我想同许夫人讲明。”

我顿时猜到她要讲什么,但我并没阻拦,而是极其配合地回复她,“宋小姐请讲。”

“也许不中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