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3章(1 / 1)

许柏承放下罐子,“陈董的其他要求我无能为力,这一桩买卖我倒有一定的把握,算作礼尚往来。我手并没伸到源城,将檀府承建商投在海城的几亿冻结在无底洞里,永远取不出,我办到不难。”

陈府华默不作声望了一眼许柏承。

商人都懂得退而求其次的法则,场面上混到高位,识人辨事的道行十分精通,许柏承压根没提陈润鹤,她是梅尔与长华最明显的枢纽,许柏承越过她,势必是百分百无意于她,陈润鹤要是有本事投怀送抱让许柏承改主意,陈府华自然求之不得,可一味单方面的促成拉拢,只会适得其反,毕竟许柏承不是轻而易举被拿捏住的男人,他的婚事人人想攀,攀不上也不算跌份儿,好歹买卖不成仁义在,以合作伙伴的关系做到利益互惠,何尝不是太平又高明的局面。只是业内心知肚明,许柏承的伙伴不易当,太平是短暂的,他最擅长卸磨杀驴,像荣辉那般俯首称臣甘当奴隶的上市集团,又有几家呢?但凡有未熄灭的野心,都逃不过许柏承慧眼,就算曾经效力于他,他榨干价值后必定不念旧情,翻脸杀死。陈府华畏惧自己有朝一日也会沦为许柏承的刀俎鱼肉,恰好陈润鹤爱慕他,陈府华便萌生最彻底的一招念头,用婚姻捆绑,能达成,他的畏惧很大概率不会成真了。陈府华不是宋铂章,他不了解许柏承的狠辣本性,他认为联姻是一劳永逸的和平保障。

我偏头,凝望这个彼时一言不发的男人。

我嗅到他衣裳散发的温和的木质香调,缠绵又清高,我依稀回忆起最初跟着他的日子,我也曾满心欢喜,以为终有归宿,结果等待我的是不见天光的五年,隐匿在灰暗与黎明的交界处,做一朵无名之花。我知道自己爱的男人没有妻子,没有家庭。可我也不会是他的妻子,不会是守在家中名正言顺为他留一盏灯的女人。

陈府华把钵盂中的肉块都抛进笼里,“许董在蒲城大显神通,以后我要仰仗梅尔多关照了。”

许柏承重新坐在椅子上,抽出纸巾擦拭手,“陈董互相关照。”

陈府华大笑,“我年纪大了,能关照许董什么,长华集团无子继承,润鹤也要劳烦许董多照顾,照顾润鹤,等于关照长华了。”

陈府华表达得一清二楚,得陈润鹤,得长华集团。

可许柏承这次没给予什么回应,他不甚热络,反而表现冷淡。

陈府华的神色有些不好看。

正当他们沉默的间隙,一名下属匆匆推门走到陈府华身后,附耳说了什么,他猛地扭头,“是多久的事?”

下属说,“昨晚。”

“荒唐!”陈府华面色凝重,“猴年马月的同学了,有什么值得她跑一趟庆生的?”

下属欲言又止,“现场男性多,双方还涉及到携带管制刀具动手,有围观群众报警,陈小姐没有参与,可拍到正脸了,问题...问题不大。”

陈府华气得拍桌,“问题不大会上报纸?源城会沸沸扬扬吗?”他烦躁挥手,“你让公关部拖着,拖到给源头媒体封口为止。”

下属收到指令后,急忙从包厢退下。

陈府华窥探着许柏承的反应,他略有窘迫,“许董,您见笑。润鹤捅了娄子,我这头也焦头烂额。”

自始至终未出声的许柏承本来打算置之度外,不准备过问陈家家事,以免徒生误会,到底是有传言联姻的对象,一旦过问,不出手不合适,出手显然没这份意向,可陈府华主动提及了,许柏承也不好继续充耳不闻,他拎起茶壶给陈府华斟上一杯,“令嫒性子是活泼,想来闯不了什么大祸,陈董出面大事化小即可。”

陈府华转动着茶盏,“润鹤的一个同学在海城过生,她知道我一向不接受她和阶层不同的人结交,我也时常告诫她无用社交是没必要的,于是她瞒着我偷偷从源城车站出发,保镖发觉她失踪,早已来不及抓回。”

许柏承说,“人平安就好。”

陈府华饮了口茶水,“喝得酩酊大醉,在街上男男女女唱歌跳舞,成什么样子,今天便登报了,丢尽我脸面。”

都说到这步了,许柏承摩挲着杯壁描绣的花纹,“什么报纸。”

陈府华就等着他问,“荣辉旗下的省日报。”

“省日报?”我脱口而出,“撤掉省刊物,相当的费事。”

陈府华叹气,“不棘手我又怎会舍下老脸麻烦许董呢。”

许柏承无奈笑,“陈董,令嫒折腾到海城,我们之间又流传着千丝万缕的故事,您脸面无光,我脸面也不中看。”

陈府华听明白了,这是许柏承正式摊牌要终止后续,长华这阵子没少替梅尔当先锋军,梅尔的确也未亏待长华,檀府的三期若拿下,长华是捞了一笔大油水,可长华想要的绝非这点浅尝辄止的互动,陈府华真正的意向是托女意向。出了这档事,他也深知许柏承尤为忌讳女人的丑闻,退婚宋氏便是最好的例子,纵然陈府华千般不愿万般窝火,只得顺势走下许柏承铺的台阶,保全体面了,“润鹤不成气候,难以匹配许董,白白令许董受牵连了。”

许柏承把杯子搁在茶托里,“荣辉老板项昆与我交情尚可。”他拿起手机,拨通一串号码,“我试一试。”

像说好了似的,在电话铃响第二声时,项昆便接听,“许董。”

许柏承开门见山,“源城长华集团的千金陈润鹤,酗酒斗殴新闻是你管理的省日报曝光的吗。”

项昆如实相告,“是,省里的独家新闻,十有八九从我旗下的报社出。”

许柏承皱着眉头,“项董,谁允许你曝光的。”

项昆不可思议问,“莫非许董和她的流言确有其事吗?”

“真与假你不必管,不惜代价撤掉新闻,限傍晚之前。”

项昆叫苦不迭,“许董,太为难我了。这期刊物的销售点遍及全省,只个体报停摊位就多达上千,几天也撤不完。”

我一听他假惺惺的腔调,就知陈润鹤这出戏是许柏承提前部署好的,请君入瓮的大戏,步步为营逼着陈府华进他的圈套,既推了婚事,还令陈府华倍觉自己亏欠了他人情,连记恨许柏承都记恨不得。

我暗自发笑,许柏承精于谋划长线大鱼,我早就深谙其道,当下能算计他的对手,恐怕只有盛文的那位。

“为难是你的事,我只要你圆满的交待。”

许柏承中断通话,和对面的陈府华透了个底,“陈董放心,项昆是做媒体发家,这类领域的大鳄,他出马会平息。”

陈府华松了口气,“多谢许董。”

他们又交谈几句行业的风向,陈府华再次接了一通电话,便站起告辞,他离开不久,许柏承也带着我走出包厢。途经转弯的过道口,一个女人毫无征兆的迎面撞了过来,许柏承眼疾手快拽住我,拽到背后护着,女人十成十的力道砸中他身体,砰地爆发闷响,有呛鼻的酒气在空气中蔓延开来,“我总算找到你了。”

许柏承面无表情望着从一头凌乱的卷发后面显露出庐山真面目的陈润鹤。

我心有余悸拍着自己的胸脯顺气,“陈小姐,你没有和陈董汇合吗?他在海城。”

陈润鹤眼中唯有一个许柏承,她堵住去路,上前一步,“你喜不喜欢?”

许柏承虽未后退,但他脸色因她的靠近又疏离淡漠了一分,致使前者不敢再靠近,“陈小姐还没醒酒吗。”

陈润鹤并不是过分嚣张的女人,娇生惯养再刁蛮,三十岁也明白适可而止了,大约她确实醉着,脚下踉踉跄跄站不稳,借着酒劲给自己壮胆,满口张扬的语气,“你不喜欢没事,我喜欢你就行,我舅舅说了,梅尔会需要长华集团的助力。”

许柏承反问,“你舅舅何时说的。”

陈润鹤掰着手数着,“二号。”

许柏承挑眉,他确认了一遍腕表的日期,“那你应该问他二十二号还这么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