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5章(1 / 1)

他含着笑,“不是一个道理吗。”

我左顾右盼,确定没谁留意到我出格的举动,赶紧撤下自己手,拦住侍者,问洗手间,他指给我看,“拐出走廊,最里面是女厕。”

我麻利收拾好自己,又返回宴厅,许柏承和孟元志正聊着,孟元志兴致勃勃,许柏承倒没什么兴味,他对什么都没兴味,骨子里挺寡淡的一个男人,但是孟元志颇有来头,他也敷衍几声,我没过去参与,自己溜边到偏僻地方躲清静。

我和那些太太合不来,她们也看出我眼高于顶,不容易结伴,没在我身上费精神,我偷懒在餐区吃喝,隔壁桌是三三两两闲谈的男士,有几副屏障分开,彼此的身型都模模糊糊的,谁也不碍着谁。

近处一桌是两位眼生的中年男子,我没听着开头,只听他说梅尔,才聚精会神。

“别掺和了。瞧明白情势。你要战队,不是取决于你的心意,是取决于谁用你。聪明的靠山都审时度势,不到兵临城下的绝境,不会招揽以往不熟的党羽。”

矮个子男人茫然不解,“这是为何。”

高个子男人往餐盘里夹着牛肉,“智者对弈向来避免死棋,名利场胜负易分,可胜利者一时喜悦,招致树敌后患无穷,能逼得许柏承亲自上阵博弈,在棋盘上同梅尔过招的棋手,必定不是池中物,双方都敢赢一子半子,无惧接踵而至的后患,有棋逢对手的架势,在大局不明朗的情况下,我们隔岸观火,许柏承不是简单角色,沈怀南也不是。贸然站队,你我就成了送上门的牺牲品,荣辉在刀光剑影中屹立住,是项昆眼力独到,他在许柏承最需要盟友的时候雪中送炭贴上去,现在的梅尔不需要我们锦上添花了。”

矮个子男人说,“可梅尔把持贸易业,盛文什么项目都干,华腾把持着重工业,咱们不投诚,快没饭吃了,难道改行农业吗?”

“郑兄,稍安勿躁,梅尔和盛文在过招,商场的战争,逢过招必伤元气,他们能把持多久?”

矮个男人拿了酒,“刘兄投靠谁呢。”

“沈怀南。”

矮个子男人心烦意乱喝酒,“盛文难成气候啊,才哪到哪,就和梅尔杠上了。”

高个子男人将盘中的牛肉切成小块,“郑兄,信我,投靠沈怀南不会后悔。在四面楚歌中,能及时还击,伤皮不伤骨,他绝对是赢家。”

矮个子男人眉头紧锁,没回应。

我没胃口吃,勺子拌着糕点的奶油,糊了一碟子,业界同行看重沈怀南的不在少数了,假以时日扩充阵营,许柏承想压倒性,还真悬了。

沈怀南的局势,怎会这样突飞猛进呢,我明明在堵截他了,前路后路我哪条路都在堵,他的羽翼还日益丰满。

我疏忽了何处呢。

我魂不守舍的工夫,一抹白蹿出,从背后掠过,我分不清是皮肤,还是衣衫,总之白得晃眼,白得如玉如珠,夹杂着清清冷冷的木调男香,贴上我脊梁。

我吓得面色铁青,是男人。

我脱口而出一个名字,“宋世忱!”

男人揽着我的力道不小,又不声不响拖进角落的窗帘后,显然有备而来,我本能联想是宋世忱,在什么渠道听见挑拨离间的消息,愤怒我利用他,拿他垫了脚,还事后撒谎安抚他,当傻子诓,来找我算账了。

我喊出宋世忱三个字,男人卡在我肋骨的力道更重,掐得我头晕眼花,这股闷骚的手劲儿和戾气的指法,我脑海又闪过另一个男人的名字,随即也溜出口,“沈怀南?”

男人笑出声,“许太太没回头,就猜到是我了?”

灯光太浓,酒香也太溺,我浑浑噩噩,不知作何反抗,等我回过神,已经在男人怀里。

他竖起食指,竖在自己唇间,比划噤声的手势,我的尖叫一霎困在唇齿。

我看到男人那张脸,心跳仓促窒息了一瞬,“沈律师,真是你。”

一贯温雅的男人一旦风流起来,委实要了人的性命,沈怀南分明不是一双桃花眼,可此时却有桃花的多情,泛着温柔水光,一触即发,“半月未见,许太太想不想我。”

我抖落着四肢,试图把他抖落下去,隔开空隙,奈何他越缠越紧,两具身躯仿佛两块吸力极大的磁铁,不由分说重叠,侵入,厮磨。

“别闹。”沈怀南擒住我手腕,举过头,固定在墙壁,“闹出动静,引来他们围观,许太太和我的奸情可就败露了。”

他俯下身,亲吻我耳朵,我耳朵有一处最敏感,在耳背的鼓起,偶尔头发拂过便痒得发抖,被沈怀南这么戏弄,我浑身战栗着。许柏承也尤为喜欢逗弄那块凸起,对于男人而言,看女人为自己顺从,折服,痴癫,是自豪又理所应当的欲望。

沈怀南察觉我的战栗,那种很原始的吻,很原始的抚摸,从轻柔,到狂野,到失控,再没有征兆的戛然而止,他牙齿还停留在肩窝,凹陷的皮肉里,勾得我不上不下,我感觉到他幽深的指纹烙印在发根,磋磨头皮的触感,发麻,细细密密的麻,感觉到他指腹摩挲着我咽喉,我一直以为沈怀南的肌肤像女人细腻,原来他也生长了茧子,很小,很浅,平时微不可察,只有他切切实实的用茧子触碰某处时,才有所感觉。

某一次最激烈的,也称得上最柔情的欢好里,沈怀南说,许太太如此脆弱,如此虚伪放浪,可无比令人沉迷。我跌进断断续续的闪电中,大雨阴霾中,我没有听清,我听清了也没有深思。

沉迷。

沈怀南在那时就产生了一丝隐晦沉迷。沉迷什么,快感和自我的摧毁。一个禁止,自知,目标明确,风雨无阻的男人,他沉迷在他毕生没沉迷过的岔路口,迷茫而窃喜。像黑夜的湖泊,漫无边际的蓝色,支离破碎,不肯停歇。

这世界上最无可控制,最崩溃的关系,像野草一般,顽强又疯狂,在心头扎根,汁液是剧毒,连周围缭绕的氧气亦是剧毒,从头到尾的毒,撕下下皮囊,沈怀南是完完整整的一株毒草。在他的认知中,我也是一株毒草,我们的毒性不一样,他毒在源源不断索取我,胁迫我,他毒在制造麻烦祸害我,再被我反击,循环往复,没有起始,没有了断。我毒在情事,诱惑着他,让他享受别开生面的欢愉,让他麻痹,让他一向谨守的原则坍塌,再挣脱开他,我们的交集是一盘前途未卜的不死不休的局。

它的确是一段令人崩溃,悔不当初的关系。

它比我与许柏承的感情更加错误,更加难以转圜。

它的错误建立在没有感情,纯粹的利益和不纯粹的明码标价的交易,以及他带有威逼、我带有无助的苟合。

所以我永远不会爱上沈怀南,我挣扎在他设下的瘴气里,以毒攻毒,以暴制暴。

“许柏承在我们对面。”他将帘子围得密不透风,只敞开半寸宽的缝,从缝隙里,我看见许柏承和孟元志。

“许柏承早就一清二楚,沈律师刺激不了他。”

沈怀南宽大的手掌包裹住臀部,过于丰腴无法彻底掌控,他索性一翻裙摆,毫无阻碍碾过,“从流言中一清二楚与亲眼所见,感受终归不同。”

我冷笑,“不是流言,他自己的部下监视我,我出入海檀公寓也被监视了,他质问我,我没否认,当事人不否认,还算流言吗?”

沈怀南慢条斯理的挑逗,“是吗。”他手从肩膀绕到前面,托着我下巴,我被迫后仰,他在我视线里,自下而上的视线里,“他也够能忍,看来他对许太太的作用很期待,才无视男人的底线。”

我余光恶狠狠剜着他,“你少泼他脏水。”

我用力一撇,脱离他钳制,匍匐在窗台大口汲取着空气,他抱着我,重新抵在墙上,左侧是耸入房梁的汉白玉柱子,右侧是半扇虚掩的窗,有夜风灌入,像虫子钻进相贴的身体,吹得热汗一寸寸蒸发掉,又渗出,有沈怀南的味道,也有我的味道。

“坦荡之人,从天而降的脏水泼不脏他的磊落,污秽之人,不需泼什么脏水,他的残忍目的就昭然若揭,许太太何必为爱找借口,自欺欺人。他能放过你,没有我的半点缘故吗?”

我挪着高跟鞋,尖细的后跟踩他脚面,“你放开我。”

“放开哪。”沈怀南修长的半根指划过胸前,“这里吗。”又往下探,“或者这里吗。他都默许了,许太太也不是没出轨过,怎么又重拾自己的贞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