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4章(1 / 1)

许柏承怔住,旋即笑出来,“够不够勾人先不提,脸皮是够厚。”

他打量着我,“至于美丽,打个七分。”

我泄了气,“才七分。你多少分啊。”

他斟酌了一会儿,“我九点五分。”

我啐他,“脸皮厚也是跟你学的。”

我丢了镜子,扑进他怀抱,黏着他。

许柏承弯曲着指节,淌过我眉骨,“女为悦己者容,男人说好,那就好。就算零分,不是有我宠着你吗。”

我趴在他结实硬挺的胸口,腻着他,缠着他,像白嫩的蛇,“你喜欢吗?”

他淡淡嗯。

我眉开眼笑,“你喜欢,眉毛长点就长点吧。喏”我在后脑勺指手画脚,“拉长到这儿,算你本事了。”

许柏承的手有一搭无一搭轻抚着我垂在背上的乌发,我昏昏沉沉打着盹儿,直到车泊在一栋富丽堂皇的高楼前才苏醒。

李秘书拉开车门,许柏承先下车,我紧随其后,台阶上伫立一队西装革履的中年男士,有头脸的四五位,随行有十几人,许柏承扫视着精细布置过的大堂,他摘下墨镜,交给李秘书,为首的男人看清他脸,立马下台阶,春风满面伸出手,“许董,应该到街口迎接您,我们失礼了。”

许柏承颔首,“不妨事,我是客,客随主便。”

男人和他握手,“老董事长可还康健。”

许柏承平平淡淡的神情纹丝未变,“不是很康健。家父年事已高,抗争病魔乏力了。”

男人一脸悲沉,“令尊是一代公认的枭雄啊,梅尔有今日,得益于老董事长的计划之远,根基之深,不过,往后谁主沉浮,且看许董今朝了。”

许柏承笑着说,“您高捧了。”

父亲命不久矣,儿女不忧伤,还奔波于应酬,会被指点为寡义不孝,可许柏承的身份,在业界定生死掌乾坤,他的七情六欲阴晴喜悲,越不显眼,越不外露,越是被称赞和钦佩。

我看向这群不认识的男人,他们眼中都流露着对许柏承的敬畏疏远,君子之交其淡如水,疏远能相安无事,暗下杀手的反而是知彼知己亲密之交的人。

我当即心领神会,许柏承来蒲城一趟的打算,和土地局手中的猎物有关,他嗅到肉味了。

我上前两步,“柏承。不给我介绍一下吗?”

为首的男人也看向我。

许柏承对他说,“我继母,林姝女士。”他又对我说,“王副局,主管土地批审。”

男人恍然,“许夫人大名我早有耳闻,本人年轻得过分了,也比报纸刊登的相片雍容华贵,我不敢冒昧认您。”

我开心笑,“筵席上的酒水,想必是特调的蜜酒。”

男人一怔。

“不是蜜酒,王副局的嘴巴,怎能甜到我心坎呢?”

他哈哈大笑,“许夫人幽默。”说罢侧身示意我们进门,“我向董事长担保,令尊会康复的,有夫人陪伴,谁能舍得不长命百岁呢。”

许柏承也笑,“借您吉言。”

我们乘坐观光电梯直达七层,和我想象中没区别,该在的都在,不该在的也在。

我不露声色瞥向沈怀南,他像是算准我与许柏承会一同来,精准无误望向蜂拥而至的同僚包围住的登记台。

我有些不自在,别开头。

许柏承签字留影,我接住笔也签好,谢绝了照相,他从幕布前走下,被簇拥着往不远处的宴厅去,“许董好书法啊,刚劲有力,是颜体?”

许柏承说,“张总看我像有时间临摹颜体的闲人吗。”

张总讪笑,“没时间临摹,写出的字有颜体风格,您是天生的造诣了。”

我指着自己,“张总,我是什么体啊?”

他端详我写在幕布正中间的林姝二字,他琢磨着,“回体?”

我得意,“是我自创的林体呀,张总有求于许董,连拍马屁投其所好都不下功夫吗?他不爱听夸奖,我爱听,张总的功课没做好,拍错人了。”

张总一愣,四面笑声迭起,他羞愤,咬着后槽牙拂袖而去。

一位年长些的男人满是鄙夷,“区区副总也进来混个眼熟,张则发欠一屁股债,以前在光润电子管市场,倒卖商业机密填赌债窟窿,把老东家心血毁了大半,年初在海桥钢铁管销售,吃了大量回扣跑国外赌,新东家教训一通还死不悔改,又憋着物色一条出卖机密的门路,简直是狗改不了吃屎。”

后头跟着的男人接茬,“梅尔有钱,堵他一辈子的窟窿也堵得起,他倒懂得一劳永逸。”

年长男子走在我这方,“许夫人三言两语,臊得他无地自容。”

许柏承目视前方无动于衷,我也笑而不语。

巴结许柏承的人比比皆是,荣辉在巴结,孟氏也巴结,许柏承好歹会卖点面子,总有用得着之际,用不着当狗腿子也百利无一害,可张则发的巴结之所以他不买账,是源于海桥钢铁和华腾集团有冲突。梅尔侧重贸易业,第三产业,华腾在建立初期是瞒着业界、瞒着许崇文运营的,倘若华腾也侧重第三产业,除非烂泥扶不上墙,只要有出头之日,必然少不了硬碰硬,华腾浮出水面是要找准时机的,横冲直撞只能沦为刀俎下的鱼肉,不等敌人动手,一心打压长子的许崇文自己就出手解决了,华腾要闷不吭声的养精蓄锐,必须倾向重工业发展,和梅尔宋氏背道而驰,才能躲过多方打压,在开局活下来。华腾抢了海桥旗下几条铁路兴建的工程,和万科恶战之前,海桥就苟延残喘了,近期不知托了谁的福,逐渐由颓转兴,开始和华腾叫板,华腾是梅尔的一道屏障,许柏承经商十二载,唯有一个大错特错的决策,将华腾与梅尔并购。华腾破城,则梅尔岌岌可危,梅尔本是无懈可击,海航贸易梅尔独大,没有平分秋色的企业,如同硕大的圆环,没有支点和残缺,就无软肋。而华腾所在的工业领域群狼环伺,宋世忱管控的市场部也开设了与政府合作的地铁项目,华腾的对手可谓十面埋伏,反倒给梅尔增添了弱点,击退华腾,梅尔股份必会大跌,镶嵌在梅尔圆环属于华腾的那角也必会豁开。当下海桥崛起后的苗头,是冲着华腾来的趋势,这把火即将愈演愈烈。

海桥自己没这份远见,如果海桥的老板知道攻下华腾的价值,在华腾刚冒头、还屈于海桥胯下时,海桥就出马了,由此断定海桥有幕后主使,而且极其狡诈,许柏承有怀疑的人选,我更有,可他不笃定,我更不笃定,宋氏与盛文刚休战,各有损伤,他们按理说是腾不出手再兼顾海桥的,海桥不是一般的弱势,给海桥续命造价不菲,让海桥出面攻歼华腾,要注入的造价比单纯的起死回生还翻十番,宋世忱甚至贪图西码头的盈利来喂养自己,十个八个亿的造价,他把自己卖了都够呛,而沈怀南为制衡宋世忱,将最要紧的一颗安插在梅尔的钉子王予都搭进去了,且不说他没钱,就算有,拿这笔钱救济海桥,再利用海桥对抗华腾,完全是舍近求远多此一举。

许柏承刚才是可以回避张则发的,他主动打个照面,醉翁之意不在酒,许柏承要引起议论,从议论中摸清海桥最近和哪家企业明里暗里交集频繁,很大概率是海桥的新后台。

作为省内龙头公司的董事长,来自海城的贵宾,许柏承一出现便备受瞩目,他久经沙场,我也得心应手各种场合,各自官方性应付着男宾和女宾。

我打发走最后一个女眷,小声同许柏承说,“我葡萄汁喝多了。”

他看了我一眼,“想尿?”

我捂住他嘴,“想小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