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1 / 1)

我说,“他够呛能知道,沈怀南有心瞒,他知道也为时晚矣。”

阿季压低帽檐,盖住大半张脸,“唐海山会透露口风给许柏承吗?”

“他不会。他惧怕许柏承不同意盛文上市,要求他横加阻挠,可唐海山也惧怕沈怀南鱼死网破,他只巴不得悄悄地办妥。”

阿季说,“江闻的股份我查过了,许崇文以阑城的子公司的名义,挪了3%在江闻的名下,他不知情。他居住乡下的母亲和弟弟是亲生的,我走访后听说他是孝子。”

我没吭声。

我估计江闻也没胆量耍心眼,我捉住了他的家人,又给他荣华利禄,他何必铤而走险,在中途换雇主,我可以随时拿他的家人做文章,他但凡聪明点,宁愿死死地依附我。

我瞧着阿季武装齐备的造型,好奇问,“你躲谁呢。”

他也诚实,“躲那些试图调查我,顺藤摸瓜查到您头上的不轨之人。”

我勾起笑,“商场如战场,刀枪无眼各安天命,你谨慎是对的。我不会亏待你。”

阿季站起,“我先走了。”

我用钢叉戳着碟子里的沙拉,“走吧。”

尽管我人在餐厅,可注意力早飘了,我一直心不在焉,观察着从十四楼下十三楼的旋转木梯,在木梯的夹角处是一所公用洗手间,沈怀南在里面停驻了将近八分钟,我特意在他出来洗手的工夫,飞快下楼守在了电梯口。

沈怀南到达客梯,他看了我一眼,像洞悉我的心思,“怎么,在等我。”

“少给自己贴金。”我媚笑撩发,“我等帅哥呢。”

“哦?”他饶有兴味四下打探,“16号桌的服务生吗。”

我循着他张望,十三层和顶楼的露天餐厅是同家店,楼上招待预约贵宾,十三层招待临时光顾的客人,16号桌的服务生确实样貌好,看五官是一个中俄混血,异常的深邃高挺,只是高挺过分了,皮肉包着的骨骼颇为尖锐,不符合亚洲女人的审美,立体感以十分计算,七分则恰到好处,譬如沈怀南,棱角相对柔和,线条也饱满,脸部的骨相不胖不瘦,像打磨过的温润的玉石,光滑而细腻,减少陌生人相处时视觉上的冲击,威慑和阴郁的气质不那么张扬。

他按下B1键,“许太太口味独特,见识遍了权贵子弟,俊杰领袖,兴趣转移到底层的服务生了。”

“底层又如何,沈律师倒是把过去忘得一干二净了,你我今日的光鲜亮丽,不也是昔日从底层的沼泽里费尽心机脱颖而出的吗。”

他笑了,“许太太是,我不是。”

我斜目睥睨他,“你不是吗?”

沈怀南单手插在西裤口袋,直视着上升的数字,“我是凭真本事洗去一身污秽,站在金字塔尖上。许太太是倚仗男人,从泥潭里飞上枝头,披上贵妇人的皮,我们平步青云的道路不是同一条。”

我不以为然,“能在藏龙卧虎的海城扎根,混出人样来,我和沈律师的道路就是同一条。过程不重要,手段不重要,世人只看成王败寇的结果,看我们的目的高贵还是卑微,做人中龙凤是最高贵的目的,敢于践行的人也低劣不到哪去。”

沈怀南投射在金属镜面上的面孔刹那怔住,旋即浮现一丝笑容,“也对,英雄不问出处。许太太前不久还郁郁寡欢,今天好像又斗志昂扬了。”

“沈律师筹备盛文上市无所不用其极,连发行审核委员会的副委员长唐海山都算计,我的盟友如此勤勉在海城资本圈争一席之地,我怎能懒惰呢。”

他恍然大悟,“原来许太太是兴师问罪我隐瞒了你实情。”

我冷笑。

沈怀南说,“没有尘埃落定的计划,多一人知晓,便多一分风险。”

我冷笑不减反增,“沈律师担任我的代理律师期间,掌握我全部的秘密,我对你一无所知。反正是金钱交易,我不计较你的诚意,你能为我保驾护航就好。如今我们在金钱交易之外,添了一重私人交易,又绑在一艘船上,你持有梅尔的股份,前提是我引荐你进驻董事局,往后你闯出弥天大祸,明目张胆和梅尔为敌,无法和股东们做交待的也是我,我管不住沈律师的野心勃勃,你总要照顾我的安危,你准备逆水行舟,在许柏承眼皮底下玩花招,我情愿与否也得奉陪你,不然我如何在东窗事发后明哲保身,我们一损俱损,沈律师还深藏不露吗?隐瞒盟友是合作的大忌,我不了解沈律师的下一步,我出了差池,是怪我还是怪你?”

电梯在七层停泊了半分钟,很久才重新上升,隔壁的一部电梯从十层上来,沈怀南走到那扇门前,“许太太,这档事,我承认是我思虑不周。”

我撇开视线。

他意味深长说,“其实重情的女人不应该与男人共同厮杀,共同谋利。因为情是你的弱点,一旦你不能遇到一个同样重情的男人,将弱点负负为正,用感情互相牵制,互相折磨,你一定会迎来失败。男人倾向和重情的女人共事,因为容易掌控,容易欺骗。”

我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沈律师过河拆桥吗?”

“当然不。”他否认,“我可是将许太太当作未来的沈太太在培养和相处。”

我没理会他。

沈怀南碰了一鼻子灰,他不急不恼,反而低低发笑,“我无论做什么,对梅尔的利益根基不利,对许柏承的本人不利,许太太都坚定不移在我这方阵营。你能保证,我以后定会坦诚相待。”

“沈律师。”我沉下脸,“你越来越放肆了。我扶持你做上层人士,可没有许诺扶持你颠覆梅尔,狙击许柏承,对你的行为视而不见。你该掂量清楚,我能容忍你做什么,不允许你做什么。”

电梯在十三层打开,我进入后,电梯外涌入的疾风刮得邪乎,我呛得慌,仓促闭上眼,一缕发丝熙熙攘攘地横过眉眼,粘在睫毛上,我伸手要择下,男人的手动作更快,他摁住我,“我来。”

我一顿。

他干燥温热的掌心在我眉上轻抚。

我全身僵硬着,沈怀南察觉到我不自在,他神色玩味,“许太太在床上柔情似水,像软绵的柳条,任由我折来叠去,在床下倒矜持了。”

我顿时回过神,后退半步,“沈律师高深莫测,我有点玩不转你。”

他摩挲着袖绾的扣子,“害怕了吗。”他低着头,目光在我脸上流连,“许太太能引诱我沦陷在温柔乡,年长日久,你吃定我也许不成问题。”

我抬眸,“年长日久?”

他不置可否,“我长情,一个女人在我身边,时日越久我越上心。”

我接着捕捉,“情?”

沈怀南似笑非笑,“我不妨再次善意提醒许太太,针对我睡过的女人,我比许柏承的刻薄寡义要稍微强点。”

我嗤笑,“沈律师能上心到什么地步,言听计从吗?”

他食指竖起,捂住我唇,“要男人言听计从,那是许太太你贪心太过了。在风花雪月和权位利益爆发冲突时,一个男人肯为前者犹豫一秒钟,就很不简单。”

我一言不发望着他。

他迈出半步,比我方才倒退的步子小,他驻足我身前,指腹蹭着我唇瓣,力道柔和,“又补了口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