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提供的情报,我吸引许崇文的注意,我索取股份,许柏承安排我的任务,统统是他欲盖弥彰的障眼法,用来降低许崇文和他一党的警惕,许崇文也确实觉得需要安插女人作棋子的许柏承,不足以逃脱自己的打压,悄然成大器,故而被低估的许柏承赐予许崇文当头一击的一天,许崇文才如此意外和崩溃。
自始至终,在许柏承的算盘上,我唯一的价值,是他用不光彩手段继承的第一笔庞大股份,来自于我。
这笔股份,成为他的底气,而这笔股份,葬送我的精心筹谋。
失去了牵制他底牌的我,在许柏承如今的世界里,一文不值。
我在椅子上沉思着。
助理走出会议室,小心翼翼迎上我,“许夫人,李秘书嘱咐我,您喝奶咖是吗。”
我回过神,“是。”接着我饶有兴味打量她,“我长相丑吗?”
她愕然,“您很美丽,是我见过的最美丽的女人。”
“哦?”我食指在颧骨处有节奏点动着,“我恶毒吗。”
她望着我天真的面孔,“不会啊。”
“那你畏缩什么。你怕我?”
助理支支吾吾,“李秘书说...您今日可能脾气有点...”
我笑着,“他的提示还挺先发制人的,也难怪,他侍奉的主子先下手为强,他能慢到哪去。”
她不搭腔,我趴在桌边,“你泡咖啡吧。”
她答应着,“您稍等。”
会议持续了四十二分钟,许柏承中途休场两次,一次他进入隔壁的放映室,对许崇文未完成的项目做分析,第二次在休息区喝了一杯茶,他坐在我对面,含笑凝视我,“不认识了。”
我握着杯壁,松了紧,紧了又松,“认识。”
他问,“我是谁。”
我良久才晦涩发声,“即将上任的许董事长。”
我的答案许柏承并未满意,“除此之外呢。”
我小声说,“许崇文的儿子。”
他懒散倚在靠背,“你故意气我吗。”
我明知他不愿听,可我只得硬着头皮讲,我要让许柏承有限制感,让他不被胜利冲昏头脑从而酿成大错,只要许崇文和我的婚姻作数,我们算是利益共同体,最起码许崇文平安无恙活着,我的身份含金量也高些,许崇文气死了,我是遗孀,一个名义上的寡妇,随便扣一个不安分的罪名,我的身份随之便崩塌。许柏承没提出我们离婚,他打算留许崇文做自己篡位的遮羞布,太大的变故在同一节骨眼发生,证明必有蹊跷,许家父子不睦的传闻由来已久,许柏承匆匆继任,谣言也将四起,许崇文还有用处,他的存在是许柏承最好的洗白牌,许崇文有用处,我就不能脱离这段婚姻。许崇文收买过我,策划反间计,许柏承强制带我回澜园,避免许崇文再次出招放手一搏,这代表许柏承不相信我,要他赔付上自己的名誉压力解除我上一段婚姻、再力排众议娶我的那一刻还遥遥无期。
我想过他以怎样的办法,攻破怎样的困难娶我,伦理与权位的大山,压着他,也压着我,压着万众瞩目的许家和梅尔集团。他是当家人,就注定我们的沟壑多么深,多么坎坷。他不会抛弃梅尔的一切到一座陌生的城市,他只会舍小保大。
我们都不相信彼此。
我们迄今所身陷的局,不由我和他妄为。从他决定布下这盘局,他就预见了结果,他早已舍了我。
我说,“你是男人,自私狡诈,追名逐利的男人。”
“评价很客观。”许柏承依然含笑,“并且,还是你的男人。”
我看着他,“是我不可告人的男人。”
他笑容不减,“告人与否,你知道我是男人就好。”他修长干净的指节弯曲,叩击着桌沿,“孙助理,照顾好许夫人。”
助理鞠了一躬,“是。”
许柏承起身回到会议室,我从握着杯壁改为死死地握着拳。
许崇文批示的美达项目处于注资流程,会议中以许柏承单方敲定取消后续的金钱输出而胎死腹中,他不允许公司内下半年的主打项目是许崇文遗留的,他几乎光明正大的在剔除许崇文的人脉和渠道,彻底封死许崇文联合党羽伺机围剿他的余地。
我眼角察觉有人影从会议室的另一扇门一闪而过,我从影像分辨着,像是尹正梧,我不露声色端起咖啡,“你碍着我视线了。”
助理马上挪开,我品尝咖啡的甜度,恰到好处,“我好奇,许总开会,你不记笔录吗。”
她摇头,“李秘书负责。”
我恍然,“他负责笔录,你负责监视我,防止我意气用事闯入会议室干扰会议进程,揭发许崇文遭软禁的处境,对吗。”
她吓得发抖,“你误解我了,我不敢监视您。”
我沉下脸,“你口口声声不敢监视我,可你的立场已然也监视上了。”
她哭丧着哀求,“许夫人,我是给梅尔打工的,您别为难我,我保住工作不容易。”
我软硬兼施,“你我无冤无仇,我为难你做什么,是你为难我。孙助理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解决的差事,非要按部就班执行,你在职场摸爬滚打,这点眼力见儿,用我教你吗。”
她余光扫向角落的尹正梧,“我去换一杯咖啡,行吗。”
我语气平和,“十五分钟。”
她一声不吭,拾起空杯离开。
尹正梧同她擦肩,孙助理别开头装作视而不见,他到达我身旁,在墙壁和圆桌的夹角凹槽处,贴墙站立,完美回避会议室所有能看到他的角度,“夫人,会议刚宣布了持股比例。”
我抬起头,“所有股东的吗。”
“十六名股东,一个不差。”尹正梧详细介绍,“许董持股20%,许总持股16%,王予持股10%,程世洵持股9%。四位大股东的持有是这些,共计55%。十二名股东各自持有4%到1%不等。市面散股数据为22%。许总下发公文,调整2%为董事局入席门槛,设置董事局席位由董事长规范章程的条例,四名低于2%股额的股东淘汰董事局,现有董事十二位。三轮融资开启前,许总不准私人增持,至于三轮融资的时间,五年内会依照盈利和亏损视情况而定。换而言之,许总在五年内,是牢牢把持着董事局变动的,不顺服者,许总可以强令减持,许董的股份有大盘激增的水分,38%是脱水前,27%是实际股额,他交给江闻与郑和7%的股份,而李秘书调查到郑和名下的数据是0,江闻持有3%,另有4%在交接的步骤,交接完毕后,您就能重回董事局,和江闻分别位列第七和第九。”
我很确定许柏承不会任由交接顺利,4%的股额还会到他的手上,许柏承想养着我,养着许崇文,让我们与世隔绝,不参与权力。
不过我仍旧耐着性子听完,“崇文退位,他们都同意了。”
“投票表决通过了许总暂代董事长职务。许董就算强撑不退,董事长的职务他是讨不回了,许总以知法犯法的理由解雇了梅尔律师团,新任律师团隶属许总直辖,许董持有的20%股份,由许总顺位继承,许家就一位长公子,许董退位,许总名正言顺入手,外界不会有异议。倒是有几位董事要求见一见许董,他亲口公布比较正式,许总驳回了,官网通报是许董身体欠安,无暇顾及公司事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