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1章(1 / 1)

他引领我进门,“巾帼不让须眉,不就是描述女流之辈吗?许董的眼光,我相信。”

我附和,“您太高看我。金董可有印象,在阑城拍卖会失之交臂的那樽独山玉?”

金方盛招呼我坐下,他也在我对面坐下,“当然有印象,许董富甲一方,被识货的夫人您收入麾下了。”

我接住秘书泡好的茶水,“我年轻气盛,爱出风头,当场与金董竞逐了几回合,后来我的下属提醒我,金董最爱独山玉,您没能拍得心中遗憾,我一琢磨,如此佳品在我手上是暴殄天物了,只拍着好玩,不精品鉴,我思来想去,愿意成人之美,让给金董赏玩。”

金方盛一听,眼冒亮光,“许夫人此话当真?”

“没有虚言。”我编辑了短信发给阿季,很快他背着玉石上楼,就放在办公室门口,金方盛迫不及待冲出,将包裹的绒布揭开,“没错。是它。许夫人,我记得您花费三千三百万拍下。”

我回复,“是三千三百万。”

他向我确认,“许夫人不反悔吗?这一樽独山玉,绝对是传承的珍品,来日的市价不可估量。”

我笃定,“我千里迢迢来金董的公司,若是开玩笑,我岂非多此一举了。”

他喜出望外,“那我马上填支票。”

“金董别急。”我叫住他,“我让给您,不是银货两讫的模式,我另有打算,您有兴趣了解吗?”

金方盛踌躇着,他此时才察觉我来意不纯,缓缓收回手,“愿闻其详。”

我也开门见山,“兰大船厂的项目,万科集团和我丈夫的长子许柏承先生在进行最终的对决。花落谁家,成败在此一举。”

我们重新落座沙发,金方盛双腿交叠,他自恃了如指掌我的企图,“许夫人原来是帮助自己继子找我谈判的。”

我莞尔一笑,“您会错意了,我绝无帮助许柏承的想法,相反,我有一部分于您有利的内幕向金董透露一二,而且是您会格外看重的内幕。”

060 情趣

我从坤包内掏出票据,“三千万的拍卖价格,三百万的玉器镀光和税费,三千三百万一樽世所罕见的独山玉,我无偿赠予金董事长。您不妨当它是我的投石问路,万科在鑫城乃至省内都声名鹊起,多个朋友多渠道,崇文喜好结交挚友。”

金方盛拇指摩挲着杯口,若有所思的神情,他最终没有接茬,而是邀请我品茶,“许夫人,您喝得惯茶水吗。”

他避而不答,我不好开场就穷追不舍,我顺应他的话题说,“喝得惯。”

他打量着我,“我听闻许夫人年方二十六岁?”

我点头,“是的。”

金方盛的意外之色溢于言表,“年轻人喝茶不多,都喝饮料,喝酒。正宗的茶道也快失传了。”他大笑,“许夫人喝得惯茶,是耳濡目染许董的缘故啊。”

我也配合大笑,“崇文一日四杯茶,早晨果茶,两顿餐后绿茶,加班泡花茶,生活久了,夫妻难免相像。金董好眼力啊。”

我咂摸着茶水的滋味,和平时任何一款品牌的茶都有出入,“是新牌子吗?”

他回答,“是内人在茶园采摘的。”

我喜出望外,“竟然是金夫人亲手采茶泡制,我的荣幸。”

金方盛含笑说,“内人对茶颇有研究,她不研究茶道,只研究茶方,三五味茶叶调兑好,我办公室中的茶包是她一剂剂风干烹煮,别有一番风味,喝多也上瘾了,她还玩笑若是我老不正经,有了外心,只一包茶就唤醒我回家。”

这杯见底,我又要了一杯,“金董家有贤妻,难怪万科欣欣向荣。”

他眉开眼笑倒着茶,“内人的茶水合许夫人口味,我转达给她,她必定欢喜。”

“金董,茶虽好,终归是一抔水罢了,味道逊色,也勉强能解渴,可人生抉择却天差地别,岔路口的方向有歧途和捷径之分,你我能合作,结局则更好,是您身价倍增的捷径。生意人浮沉商海,讲究志同道合,崇文闲暇时指点我,唯利是图在商界,不算贬义词,能做到唯利是图,且唯利的关卡上步步为营,从无错处,才是真正的智者。”

第二杯又见底,我等候得不耐烦了,金方盛终于悠悠松口,“许夫人的弦外之音,我有数了。万科集团与梅尔集团杀出重围,在决战中角逐,夫人前来做说客,本质上违背了商业法则。战场无兄弟,何况是利益当头,许夫人踏入万科的一刻,可有想过,如果是我派说客与许总交涉,许总能答允吗?”

我并没急于亮明自己的底牌,我得摸透金方盛的心思,假如他要争到底,我便含糊其辞敷衍过去,不暴露自己的阵营,假如他要退缩,我就加把劲儿,拱一拱他的士气。

“金董对兰大项目的兴趣大吗?”

“自然是有的。”金方盛很坦荡,“经商的老板,到嘴边的肥肉谁会不感兴趣。”

我舔着下唇的水渍,“那金董的兴趣是否强烈到和商场上号称无所不用其极的许柏承决一死战的地步?”

金方盛态度不明,言辞也滴水不漏,“我很钦佩梅尔有今日成就,在九十年代的改革与十余年前的金融危机中平安屹立不倒,它的根基是许董与许总联袂缔造,他们当之无愧是我在商场敬重之人,许夫人不必探我的口风,我对兰大的兴趣,和谁与我抢夺无关,取决于兰大对万科的助益有几分。”

我喝着茶,对他冠冕堂皇的场面话不置一词。

他正襟危坐,脸上的笑也收敛,“许夫人,言尽于此,您是替许董还是许总做说客,我不细问,商业竞争有商业竞争的规矩。”

我笑了,“金董,您怎地不听完我的意图就贸然揣测我的来意呢。”

他也笑了,“许夫人,您既然执拗于说服我,我也开诚布公,其实兰大的并购案我已摇摆不定,我曾经势在必得,澳洲的海航制造业在全球驰名,以兰大的生产线居首,兰大自创产业链,它的工厂、销售网都相当过硬,是第一批投放高新科技专利的船厂,世界范围内上市船舶的魁首。梅尔在海城位居龙头,捧出许董事长这等富可敌省的巨鳄,兰大高出梅尔不止一个档次,我怎会不动心。如今它落魄,能收入囊中我又何乐不为?我大可向您透个底,收购兰大的企业在梅尔与万科二选一的关头,我公司一干董事高票否决了,”

我慢条斯理放下茶杯,“金董只需透露,兰大万一能花落万科,您要吗?”

金方盛望着我,他没吭声,可手上转动打火机的频率却反反复复加快。

我又抛出重磅的炸弹,“我能助您一臂之力,梅尔也不会秋后算账,您坦诚商业竞争有它既定的规矩,我也知道商人之间有利弊制衡,我为您争取到您所需的,您再置换我,我所需的,岂不是皆大欢喜。”

金方盛大吃一惊,“您说什么?”

我注视着他由于激动而前倾的身躯,“您筹备了三十五个亿,前期十四个亿填补兰大的负债窟窿,中期十八个亿偿还租金、税务和器材原材料的成本费,末期三个亿从澳洲政府购买兰大的躯壳和商标,算上海内外的汇率浮动,您大抵多筹资了五个亿备用。我的分析可准确?”

金方盛一脸凝重,“万科内部的评估预算,许夫人从何得知?”

我似笑非笑,“梅尔的实力金董是亲口承认的,一个集团的实力,包括人脉,财力,行业的嗅觉,以及一些不可告人的手腕。要探知同行的机密先发制人,哪家顶级企业没有军情部呢。”

像梅尔这类流动资金在千亿的支柱企业,是设置舆情部和军情部的,舆情部就是所谓的公关部,在重大事件丑闻曝光后,进行陈情运作和打点关系,将舆论的危害降到最低,而军情部是不公开设办的,直接与董事长对接,类似帝王的血滴子、隐秘的杀手,私下关注着高层、同僚、对手和上面即将下发的政策条文,捕捉风吹草动,提早应对方案。存在是违法的,也是企业必不可少的急救品。

金方盛坐在沙发上,默不作声。

“我先生的长子许柏承先生,筹集了四十二个亿,他经过精准的估算,这个数字在大盘是绰绰有余,但他只比您多两个亿的储备,这代表您奋力一搏有逆风翻盘的余地。四十二个亿是他的极限了,他几乎倾注了自己全部的资产,在这方面他父亲很谨慎,他手头能动用的闲钱,已是出乎意料了。因此我有十足的把握,四十二个亿不是他放出的烟雾弹,是百分百的事实。您透底给我,我也将许柏承的底泄密给您,何去何从,是争夺是放弃,您自己斟酌。兰大并购到国内无异于是一则精彩的广告,无论万科有无进军海上贸易的打算,有兰大的名声加持,一跃成为跨国集团,弯道超车您前面的几大公司,省里会顺理成章扶持您,将优惠的政策大幅度倾斜万科,上头的人开路,未来前景不可估量。咱们做买卖的,最期待的不正是和官家搭上门道吗,连梅尔都求不来的福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