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9章(1 / 1)

闪电在楼厦的上方时明时暗,“滚了也好,省得我费尽心思敷衍他,傅老板和杜国贺一天内争吵了两次,你们自己的恩怨,我赔笑脸道歉,傅老板给我什么好处呀。”

傅彪大大咧咧斜卧着,“许夫人要什么好处。”

尹正梧毕恭毕敬接茬,“傅老板,我家夫人对您相当义气了,您的桃色艳事她舍弃了天大的利益也一力遮掩,不瞒傅老板,我们卖给杜董事长,他不知多开心。我们从梅尔公关部发布这则新闻,不提流量和关注度,只提傅老板对梅尔兴风作浪一事,我们也出口恶气。许董是不仁在先,可商界局势瞬息万变,承诺您时,前景大好,许董是真心实意的。兑现时,梅尔因宋氏与广发银行的插曲也遭受重创,合作的前景渺茫,许董其一自顾不暇,其二不准备拖您下水。您误解了许董的义薄云天,还向梅尔发难。幸好我家夫人通情达理,理解您进军海城的豪情和热切,在紧要关头垄断了您的绯闻,不至到处流传,您要好好感谢我家夫人的以德报怨。”

傅彪莫名其妙,“什么狗屁的桃色艳事,你少打马虎眼绕我。”

我慢条斯理应声,“傅老板何苦焦躁。饿狼馋肉,不止您想吃肥肉,大家都想吃。梅尔能财源广进,三十年来都指望同僚多照应,多承让。崇文怎可能不要盟友却树敌人。实在是情势所迫,难以渡您上船。”

傅彪见识过我出其不意的花招,他沉思片刻也含糊了,“许夫人,你承认你们不仁不义,我便无话可说,他诓我入海城,我在蒲城颜面尽失,莫非我没资格报复一二吗?”

尹正梧笑而不语。

我也不再过多赘述,我问他,“是神不知鬼不觉吗。”

“夫人放心,按照您指令进行的。”

傅彪越听越一头雾水,他暴躁不已,“你葫芦里卖什么药,宴会没结束,我不同你耗着,你既然卖关子恕我不奉陪了。”

他起身要走,尹正梧带来的保镖眼疾手快拦截住,“傅老板,我们夫人要送您一份大礼。”

尹正梧搬了把椅子,我慢悠悠落座,“傅老板,你不是诧异桃色新闻是什么吗。”

我使了个眼色,尹正梧将一摞刚洗出的照片摊开在桌上,照片里的尺度大到叹为观止,傅彪的局部特写和扭曲的脸部也显露无疑。尤其是三个女人轮番上阵使尽了五花八门的姿势,中间的一个女人是蒲城权贵的二房,碍于这层缘故,她的特写照片特别多,尹正梧还挑选了最奔放的角度来录影截取。

我捏起一张女人和傅彪接吻的相片,“傅老板,我眼拙,仔细看也辨认不出,她是周小姐吗?”

傅彪怒火中烧,他掀翻了一米长的木质茶几,碗盏果盘碎裂一地,连同照片也纷纷散落,他在狼藉中指着我,“臭婊子!你敢暗算老子。”

我笑吟吟支着头,半坐半倚打量他,“哟,傅老板这么激动,想必我眼光不算太拙劣。她确是铁路十一局财务吴科长心爱的周小姐了?”

傅彪紧握的拳头嘎吱作响。

我视若无睹,津津有味剜他的秘密,“周慧恩,三十三岁,铁路十一局工程项目科室的吴达忠科长金屋藏娇了七年的小情人。据说是歌星,公益演出时被吴科长看中,而在吴科长之前,她已是傅老板的女友了。您真是慧眼识珠,周小姐很美丽啊。”我啧啧了两声,“蒲城南郊197国道,是2005年蒲城重点工程之一,建筑通往市区的铁路,铁路分南北段,南段由十一局承建,北段由另一家国有企业承建,傅老板的厂房很不巧,占用了南段规划的地皮,您拆除厂房,囤积的千万元货物就报废了,总不能大张旗鼓运输假药到市区吧?再者,当时勘察地质的部门小组误入您的仓库,察觉了里面有问题,上报后待处理阶段,摆在您眼前的两条路,要不自首坦诚贩卖假药,枭雄陨落。要不献出周小姐,巴结负责南段统筹的吴科长,拿人手短,盛世大唐的李世民,他都不曾为难岁岁朝贡自己的部落降臣,吴科长的职务说大也大说小也小,他消受了魂牵梦萦的美人,等于落人口实了,他犯不着再赶尽杀绝。最后诚如傅老板所愿,他出面疏通,将铁路原定路线偏差大约一里地,绕过您的仓库。周小姐从此就做了他的笼中雀,奈何周慧恩是傅老板的心尖肉,您迫不得已舍掉她,也怀念得很呐。暗度陈仓,藕断丝连,联合给吴科长戴帽子。大企业领导的关系网涉及了下九流,又与您这类朝不保夕的人物牵扯了同享女人的丑闻,他倒了,他一根绳上的蚂蚱能放过您吗?傅老板好大胆啊。什么肥肉你都咬。”

我晃了晃手中照片,“傅老板的这间仓库,几乎是无人知晓,地点隐晦,日夜有安保戍守。我机缘巧合,搜索到具体的方位了,我一拨人马也派去附近监控了,您的人守倦了,我的人和您换岗,我贴心吗?”

我话音才落,便将照片甩了出去,甩在傅彪的面前,“海城与蒲城交界线的清州镇城隍路,芦苇荡旁灰砖平房,烟囱筒是走进仓库的入口,对吗。”

尹正梧依然是客客气气的,“傅老板,周小姐和仓库,您看值不值您打道回府?”

傅彪的一名爪牙在这时慌里慌张跑进套房,“傅爷,卧室的天花板位置,有墙洞,像安装摄像头遗留的孔。”

傅彪看着他。

爪牙说,“你在一楼赴宴时,哥几个留屋里,客房服务员说打扫卫生,哥几个就出...”

傅彪反手一巴掌,抽在爪牙的左脸,男人诚惶诚恐跪下,“傅爷。”

傅彪闭上眼运气。

他终于洞悉了局势,从蒲城庄园内萍水相逢的孽起之时,到许崇文引他入海城,他在海城肆意妄为欺凌于我,这盘棋的跌宕与失控出乎所有人意料,又悄无声息步入许崇文的正轨。男人的斗争总是一触即发,越是势均力敌的仇家,阵营不同,立场不同,结局越是损伤惨重,没有百分百的赢家。女人出马兴许能襄助男人逃过一劫,女性是尔虞我诈中的弱势群体,无论依附着多么高贵卓绝的男人,都位于被小觑轻视的阶层,我安排傅彪与杜国贺做邻居是引战的计策,制造良机攻破傅彪的戒心,一只对猎人素来敬而远之的狐狸主动跳进捕狩夹里,嗅觉敏锐的猎人定会疑窦丛生,不沾染来历不明的猎物分毫。色字当头的男人虽馋肉,段位高的却也懂得适可而止,以免落下把柄。我借口解决争执再顺理成章靠近他,过程中水到渠成,像一缕春风抚慰他狂躁的情绪,他从未想过自己觊觎的女人会投怀送抱,当男人无暇理性分析时,是女人催发他色心的最佳关头。轻而易举便堕入圈套。这场蓄意勾引不仅是我逼出沈怀南的计策,更是调虎离山的计策,我有备而来步步为营,傅彪上当了,更输了与许崇文隔空对峙这一局。

他衔烟的手背青筋暴起,一脸恨不得杀我而后快的狰狞,“阴沟里翻船,我纵横江湖半辈子,被你小娘们儿拍了黑砖。”

我嗤笑,“傅老板,自古兵不厌诈,哪条规矩约束了战役中的双方不能玩阴谋诡计呢。您技不如人,何必再失君子度量。傅老板数十年的刀光剑影,栽在小女子手上,我虽替您寒碜,更替您欣慰。我无非是小打小闹,您吃点苦头就翻篇儿了,要是咱俩对弈的几回合,您的对手不是我,是道上的同僚,是您商场的死对头,您是吃苦头那么简单吗,失足跌下悬崖都未可知。是祸,您想开点,更是福,林姝是教您长记性呢。”

我噎得傅彪面色铁青。

他挥手,尹正梧和傅彪的马仔相继走出会客厅,只有我们二人时,傅彪询问我,“你要什么。”

“与梅尔井水不犯河水,你开你的场子,赚你的票子,有本事一枝独秀,我忠心恭贺傅老板发财,可只要你在海城,就收起你试图戕害许柏承名下会所的念头。”

傅彪在烟灰缸内嗑了嗑烟灰儿,他不太信赖我,犹豫不决问,“只这样?”

我回复他,“就这样。”

他不可思议,“不敲诈我吗?”

我像听了笑话,“傅老板,崇文有钱,还是您有钱啊?”

傅彪轻蔑,“奸商会嫌金钱烫手吗?”

“金钱物质,当然是多多益善,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崇文这方面,一贯是洁身自好。”

他冷笑,“偷拍我和娘们儿睡觉,也算洁身自好?”

我拧开一瓶矿泉水润喉,“偷拍您的是我。”

傅彪深吸气,“我栽了跟头。成王败寇,我没理由拒绝你,不过许夫人,我也提醒你,许崇文是你年龄的将近三倍,他也年长我十余岁,他年轻时玩女人半点不逊色我,他虚不虚,你心知肚明。他活着,你有好日子,他这把老骨头能活多久,一旦撒手归西,你帮他打头阵,帮他得罪人,这些人新仇旧恨找上你,你掂量自己的处境。”

我满不在乎,“傅老板的劝诫,我心领了,崇文格外康健。亡故那日到来时,他也会妥善安顿自己的遗孀,不牢外人记挂。”

傅彪叼着粗大的烟卷站起,“梅尔,许柏承,梅尔的狗腿子,不管哪个,不管何时何地,再有碰撞,许夫人休想胁迫我,我大不了我们玉石俱焚,我本身就泥里打滚,我不介意脸皮,看夫人你介不介意了。一而再退让不是我傅三的性格。”

我微笑答允,“我和傅老板,各自一诺千金。”

他朝门外走去,又想到什么,脚步戛然而止,“许夫人信佛吗?”

我摇头,“不信。佛祖菩萨,泥像虚妄,金身市侩,我信它什么。”

傅彪又问,“信因果吗?“”

我还摇头,“我不信因果循环,我只信人定胜天。”

他把烟头戳在墙上,熄灭了雪茄,将残余的半支留在门后,“许夫人,海城的买卖我做定了。我傅彪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女人的小把戏,能收敛我一时,不能收敛我一世。”

我掸着裙摆,端端正正铺在椅子两侧,“傅老板,你做买卖与否,和我无关。你对许家痛下毒手,和我有关。今天是警告你,蒲城的祖宗来海城,别把自己当大爷,我能算计你一回,就能算计你两回,你扳不倒崇文,崇文也扳不倒你,斗来斗去两败俱伤,不如偃旗息鼓,傅老板搞你的花场钱,崇文继续做财阀,相安无事比什么都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