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推搡他们,“我不是客人,我来陪朋友的,抱歉。”
其中一个寸头男人虚虚实实搂住我肩膀,“太太,我没当您是客人,交个朋友,您陪朋友,我也是陪朋友。”
我板着脸,“我再重申一遍,我不是客人。”
在沙发上躺着的邹太太一骨碌坐起来,她朝我挥手,“许太太,愣着干嘛,你快坐下!”
我拂开男人手臂,迎向邹太太,“你别耽搁太久,百达丽有头有脸的客人多,捅了娄子,就乱套了。”
邹太太递给我果盘,“没事,关上门谁看得见啊。”
我挑了一片西瓜,意兴阑珊吃,“人在河边走,不免会湿鞋,烟花场所,最口杂了。”
她倒着红酒,“许太太哟,你胆子太弱,男人们忙着打江山,忙着养小的,他们不将老婆搁心了。男人喜欢什么啊,喜欢要搞还没搞到,快要搞成的那股滋味。”
我噗嗤笑,“邹股东有人了?”
邹太太喝着酒,“他乐他的,我玩我的,夫妻混到风得风要雨得雨的地步,不都是面子事儿了吗,该给的体面给齐了,睁一只眼才好白头偕老啊。”
邹铭实六十多了,体力不复壮年,常言道缺什么就稀罕什么,邹太太缺活力四射的壮汉,她每次来会所都包一屋,我都单独开个包,清清静静睡觉,她玩舒服了,我们再一块离开。
“阿金,阿银,阿铁。”邹太太介绍着她在百达丽最心仪的男人,“我推荐你试一试阿铁。”
我皱眉,“没有阿铜吗?”
“阿铜死了啊。喏”她使了个眼色,“就死在你那儿,突发性心肌梗塞。万城商场的老板娘黄太太封了三百万的红包,才把这事压下。”
我急忙站起,换坐到旁边的单人沙发,“前车之鉴你不当回事,你真行。”
我放在茶几的手机忽然弹动两下,我瞥了一眼短信,起身对邹太太说,“你玩吧,两小时后我来接你。”
她顾不得回复我,一心醉倒在阿铁高超的调情里,我一言不发推门走出,阿季正在洗手间和安全通道的夹角处等我,我从手机壳里取出包裹严实的小纸包,“是头发丝。”
他揣进口袋里,“血液的准确率不低于百分之九十五,毛发皮脂的准确率,不低于百分之七十五。”
这根头发都是我千辛万苦弄来的,“多化验两次。”
阿季触动货梯的按钮,“加急三天内。”
我说,“有结果联系我。货梯通往后门,你躲开值班室的摄像头。”
阿季进货梯后,两扇铁门合住,我招呼从男厕出来的侍者,“213包房有客户吗?”
他从工服兜里摸索出记档,“十点有。”
我抬腕看手表,“你开三个小时,到点儿了我准时走。”
侍者比划请的手势,“好的,女士您跟我来。”
“稍等。我去卫生间。”
他说,“我到一楼接待台先替您登记。”
我微笑,“有劳你。”
我在公用水池洗了手,从女厕折返213包厢,途经219时,突如其来一阵打摔的巨响,还有女人此起彼伏的哭救声,我吓了一跳,僵住蹙着眉看219的门框,金灿灿的门牌在高处晃了晃,下一秒,一身酒气的傅彪跌跌撞撞闯出,整个人神志不清往我怀中砸来,我一推,扒了他个趔趄,他伏在墙壁,他的随从骂骂咧咧,“挡傅爷道儿了,你横什么?撞你是看得起你!”
我拂去衣襟上傅彪压出的折痕,“用不着你看得起。”
我快速绕开这帮下九流,傅彪突然一个箭步横住我的去路,“林小姐。”他笑容狡诈又浪荡,“你也玩这个啊?”
傅彪对支撑他重量的随从说,“林小姐。”随从端详我,傅彪急了,手肘磕随从的肋骨,“聋了吗?林小姐!”
随从立马鞠躬,“林小姐。”
我厌恶没搭理。
傅彪大概喝了不少度数高的洋酒,他满面猩红,笑吟吟咂吧舌根,“上次在蒲城来去匆忙,今天认真一瞧,许董艳福不浅啊,林小姐皮肤白嫩,该凹的地方瘦,该凸的地方鼓。”他晃晃悠悠挪过来,“肥仔。”
扛着他的随从答应着,“傅爷。”
傅彪流里流气,“你说呢?”
肥仔说,“傅爷说得对。”
我眉头紧锁,“傅老板,你嘴巴干净点。”
傅彪笑眯眯,“林小姐,你们夫妻不和谐,我知道。我是卖药发家的,省里的医院,药店,制药厂,我都有熟人,八年前许董的身子骨就垮了,省内省外求医问药,他有心藏着掖着,可我神通广大,我能打听。一个男人没本事上床,就是残废。”
我脸色陡然大变,“你少信口雌黄。他身子骨是强是弱,你比我还清楚吗?”
傅彪打个酒嗝儿,肥仔淫笑,“傅爷,您换口儿了?看上烈女了啊。”
傅彪接连打嗝儿,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臭味,“我不只是换口儿烈女,我还换口儿有男人的烈女,别人的老婆比自己的女人香,点起炮才畅快。”
肥仔挤眉弄眼,“傅爷,谁家老婆啊。”
傅彪醉态朦胧的三角眼来回梭巡我,像剜肉的镊子,说他醉,也清醒,说他清醒,也委实过分,德行糊涂失态。
“谁家老婆不重要,重要是炮仗响不响,下面通不通,闷葫芦一样,水泥板一样,玉皇大帝的老婆,我也嫌弃她。”
他们笑得更大声,左右两侧的手下架着傅彪从几米开外逼近我,我后退着,被他们一步步逼入墙角,“傅老板,我奉劝你停下。”他置若罔闻,我呵斥他,“傅彪!你看仔细了,我是林姝。你少摆出下三滥的招数。”
他挖耳朵,“林姝?”他问手下,“你知道吗?”肥仔配合傅彪胡说八道,“傅爷,林姝是不是那个芙蓉巷红姐的足疗店里,一晚开六次钟的妞儿?”
他手下不认得我情有可原,鱼龙混杂的窟窿里聘来的,素日没交集,想认得也无处认得,但傅彪是明知故犯,他拨正脖子上系着的金玉佛,还未开口说什么,胡经理处理完毕另外一间包房的事宜,他转场下一间包房时,察觉到我这边不对劲,便多个心眼,装作看消费单,迂回到混乱的211门外,他赔笑,“傅老板,您不玩了?是丽丽的酒量您不满意吗?”
傅彪揉着钝痛的太阳穴没回应,肥仔没好气,“傅爷玩不玩,关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