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宋幼卿辈分悬殊,隔着千山万水,隔着难以逾越的鸿沟。
许柏承亲手选定了继母,又亲手选定了发妻。
他是这般的冷血利落,不择手段。
许崇文告诫我,他会力保柏承,无暇力保我。
所以当下的林姝,连嫉妒宋幼卿也要藏着。
在空空如也的角落,独自妒恨,独自溃烂。
我深吸气,拉开抽屉取出一部崭新的手机,将两副卡塞入,然后开机,插上电源。我做完这一切后,走进里间的浴室。
我定格在大理石台前,拧开水龙头,哗哗的流水声中我望着镜子里的自己,一丝憔悴和崩溃从眼神里弥漫开来,忧愁又悲凉。我低下头,蓄满的水池投射进脸庞倒影,像一帧虚无缥缈的幻象,因水波荡漾时而狰狞时而又平整。
我关掉水流,十指坠入其中,一贯到池底,我盯着被自己毁掉的残破不全的面容,极度的失望与沉寂交映水面。
我的忍耐和牺牲终于付之一炬。
没能挽回我想要的局面。
不是我在感情中技不如人,不是我的命数,不是造化。
是我错了,错在我未曾识破许柏承的心。
许崇文是正确的。
野狼难驯。
岂是绵软的投喂能征服。
我扎进水里,任由无边无际的漩涡裹挟我,带来长久的窒息,直到办公室内的电话铃再一次传出,我才直起腰,迅速拿毛巾擦干脸,走出浴室。
由于时间过久,刚好自动挂断,我一看来显,又是阿季。
我感觉事态不对劲,马上回拨给他,他在那头说,“宋铂章和沈怀南在新月茶楼,您感兴趣吗?”
我意味深长重复了一遍,“茶楼。”
阿季说,“沈怀南刚到。”
眼下这两个人我都感兴趣,一个在我的局中至关重要,一个与许柏承的棋局密不可分,他们的风吹草动必定象征着一辄大戏在上演或即将上演。
“等我二十分钟。”
阿季发动引擎,“您在城北国际商厦下车,步行至商业街,我接您。”
我马不停蹄冲出办公室,在七楼的过道和尹正梧撞个正着,他拦住我,“夫人,我得到的消息,萨普在今早赔偿了宋氏三千两百万的误工损失费。”
我脚步一停,“误工损失?他们的合作还停留口头协定,并无落实纸质合同。”
“落实不落实,取决于厉害角色的护航了。”
我皱眉,“沈怀南吗。”
尹正梧说,“宋铂章派出沈怀南交涉,付辟生打算向咱们求救,支援一二,毕竟梅尔比宋氏在海城吃得开,有梅尔撑腰,付辟生敢于对垒,不过念头才萌生,被沈怀南先下手为强制止,威胁付辟生如若将二者的谈判捅破,法院传票次日便会下达萨普中华区办公大楼。”
我死死地抓住坤包金属链,“”
“萨普许诺宋铂章,承接宋氏在”
我对尹正梧说,“我了解了。”
他扫视我一身行头,“您出去办事吗?”
“我见个人。”
他试探问,“我送您吗?”
我说,“你跟进萨普,向他们的销售部表态,在材料的进购价上,梅尔能适当调高,弥补他们这一波行情的亏损,要特意表明看在付辟生的面子上。”
尹正梧说,“我立马处理。”
我到达停车场,进入驾驶位一踩油门驶向城北。
我抄近路开上高速,把持方向盘沉思着,千钧一发之际我挖了宋氏墙角,把萨普的单子捏在手里,给了宋氏一记重创,也将许柏承陷入不义境地,有一半的功劳得益于沈怀南出谋划策,唯有宋氏内部一塌糊涂,彻底激怒宋铂章,才算断绝了许柏承的捷径,我还奇怪今日海城风平浪静,宋氏遭算计是何等的新闻,怎会不发酵,我以为宋铂章为稳住股票跌势动用人脉压下了风波,原来另有因由。
两天一夜的工夫,沈怀南悄无声息从萨普方索要了巨款,速度之快可见他早有预料我会如愿破坏萨普和宋氏的合作,并且在我得逞后借助这件事扭转宋氏的大出血,达到他更亲近宋铂章的目的。
我将奔驰泊在人烟攒动的城北街口,戴上墨镜推门下车,拔出钥匙对收费员说,“我的车刚从4S店维修完,不禁剐蹭,两边的车位我都租半个小时。”
他给我一块木质车牌,我道了谢,直奔约定的国际商厦后门。
我徘徊于一所客流量不大不小的报亭,窗口一个中年妇女语调澎湃激昂打公用电话,几名初中生骑在单车上选购陈列的漫画,我被掩盖在拥挤的亭梁下,随手拿起一本杂志,时不时越过杂志上方张望,总算在一棵梧桐树下看到了阿季。
与此同时他也看到了我。
我扮作整理头发,朝他的方向摆手,阿季掐灭烟头弃在井盖里,他一边奔跑一边压低帽檐,从马路对面赶来汇合,相距我还有十米时,他余光警惕打探四下,确认安全才跨到我身旁,“许柏承有一队人马,在暗中跟踪宋铂章。”
我装模作样翻阅杂志,唇形只微动,“所以他也快来了。”
“沈怀南这号人物,他或许有意会一会。”
我扣住杂志,放回摊位上,“沈怀南和宋柏章的往来密切吗。”
阿季从钱夹内嗑出三枚硬币,买了一瓶矿泉水,“不密切。”
我用皮包掩住下半张脸,“茶楼在哪。”